她是被安晨和宋亚晴的说话声吵醒的。
林星海睁开眼睛,就看见一桌子的食物,不知何时安晨已经买宵夜回来了。
两人站在卧房灰色布帘前方,宋亚晴拉着安晨的衣角:「你别冲动啊,我真的没关系,大不了忍忍就过去了。」
安晨双手环胸板着脸:「没得商量,我明天再去学校。」
「安晨姐,我不是怕你又吃亏嘛⋯⋯」明显放软求饶的语气,正想再接再厉的说服,眼角余光瞥见林星海从沙发上起来,「啊」一声:「对不起啊,吵醒你了?」
林星海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刚起来脑袋还有些昏沈,揉揉太阳穴,慢慢挪着脚步到桌前,伸手解开塑胶袋子,饺子香扑鼻而来。
她闻着肚子饿,折去厨房拿筷子,飘来一句话:「亚晴,你在大学是修什麽科系?」
宋亚晴顿时摸不着边,乖乖老实回答。
静了一瞬,「刷」声塑胶隔门被拉开,林星海已拿好筷子从厨房出来,脸上表情淡淡的:「那欺负你的叫简萱?」
宋亚晴垂着肩膀一声不吭。
「给我看看她的照片。」
宋亚晴下意识摸出手机,突然一个激灵,瞪大眼睛:「你问这些,不会是要跟安晨一起去找校长吧?」
她夹了饺子刚凑到唇边,嫌弃的扫她一眼:「我闲着没事?」
「那就好。」宋亚晴拍拍胸脯压惊,脸上露出苦涩的笑:「简萱父母是公务员,校方总是不敢得罪,去几次都没无济於事的。」
而宋亚晴则是孤身打拼,无依无靠,校方想粉饰太平也是不足为奇。
她被简萱欺负已经不是近期的事,一开始只是言语霸凌,明目张胆的针对她刁难,但宋亚晴性格开朗都没往心里去,简萱却变本加厉,怂恿一些同学们对她动手动脚。
林星海不知道详情,只从宋亚晴的陈述理解一二。那简萱是出於嫉妒,因为宋亚晴功课好、长相清丽又人缘佳,出尽了锋头,让一向众星拱月的简萱心生妒意。
前几天宋亚晴下课路上,被人从後方推了一把,摔进街边水沟,整个膝盖都摔破皮,哭着回家时伤口还往外冒着血,把安晨吓了一大跳。
安晨恨铁不成钢的拧一把宋亚晴腰间肉,让後者哎哎直叫痛:「想要我袖手旁观?做不到!她们那种人就是欺善怕恶!」
「别啊⋯⋯」哭腔。
她们又争了几句才围到桌边,吃起那已经微凉的宵夜,一餐下来谁也没说话,三人心中都像压了块大石,格外沉闷压抑。
晚上,林星海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只听门外有轻微响动。
她意识朦胧,正要入睡的刹那,耳朵捕捉到一丝哽咽声。她睁开眼睛,认出是那道声音。
在深夜里,宋亚晴摀着嘴巴无声哭泣,强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却不免从泄出一丝呜咽。
隔着一块门板,林星海盯着黑漆漆的屋顶,直到听见外头脚步声渐远,关灯声响起。
因为方才的插曲,她意识清醒过来,脑海闪过许多画面。
思绪一瞬被深海吞噬,混沌无序的画面里,跑马灯闪过的女孩孤身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夜接着一夜的无声哭泣,双眼布满惊惧。
林星海叹了口气,用手背盖住自己的双眼。
然後自嘲又无力的缓缓笑了。
过了半晌,她掀起棉被从床上爬起来,摸过柜子上的手机,翻找起通讯录。寥寥可数的联络人里,她轻易找到该电话号码,也不管现在三更半夜,毫不犹豫的拨过去。
——嘟。
没通,她极耐心的再拨,等过一阵忙音。
喀拉。
「林星海?」对方语气带着疑惑。
「店长,是我。」
魏嘉诚在那头把手机从耳朵侧拿开,摀着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瞥见萤幕上的时间,竖眉破口大骂:「你有什麽毛病啊,半夜三点打电话,当别人都不用睡觉吗!」
「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她淡淡的说。
魏嘉诚听到「女朋友」三个关键字,瞌睡虫瞬间跑个精光,瞪着眼睛几秒钟,乾巴巴讨好:「⋯⋯小姐姐,怎麽不早说,我刚刚在跟你开玩笑呢。有什麽事情仅管吩咐,小弟我上刀山下火海,立马给您解决!」
「不需要上刀山下火海。」她曲起一只腿,弯腰让手肘撑着膝盖:「明天借用我半个小时。」
这麽简单?深怕她反悔,立刻轻脆的答应:「没问题!不过你要给我介绍谁啊?我择偶标准很高的,最好要腰细腿长、肤白貌美、善解人意⋯⋯」
「放心,你说的这些都有,不过人家也是要挑人,我给你们安排相亲?」
这回换魏嘉诚辗转难眠了。收了线後,他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得从床上跳起来对着空气无声打几拳,笑容想收都收不起来。
***
翌日,魏嘉诚挂着熊猫眼前去赴约。
这是条小巷口,一所大学是这区的地标,空气像被昨日大雨过滤得清澈乾净。
他对着巷口名字,很快的认出人来。
林星海穿着黑衬衫和黑裤子,显得身材愈发苗条清瘦,双手环胸靠在墙边,腿向後微弯踩着墙面,头上顶着鸭舌帽,露出一截白皙下巴,模样又酷又跩。
「嗨!」魏嘉诚朗声招呼,见她抬头神情淡漠看过来,笑着活泼招手:「我来了!」
她颔首,朝他勾勾手指示意过来。
魏嘉诚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直到站立到她跟前,才发现她正一眼不眨的盯着自己。
林星海双眼比以往晶亮,像要里里外外的把他看个通透。魏嘉诚被盯得难为情,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顿时吓得瞪大眼:「你、你不会是对我⋯⋯」
她接话:「一点兴趣也没有。」
魏嘉诚一张脸垮了下来:「你也别说得这麽绝嘛。」
「听好了,等一下你只需要站着。」林星海开始交代,抬头继续打量他,越看越满意自己的眼光。
魏嘉诚一米八五身材称不上魁梧,但肩膀偏宽,气势上不输一般街边流氓。
就是表情像个小媳妇。
「你表情凶狠一点。」
「这样吗?」
「再凶一点。」
「这样?」
「⋯⋯算了。」
她扭头不再说话,魏嘉诚也不敢问,只冥冥中觉得有重任在肩,浑身都亢奋沸腾起来。莫名有种历险记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