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青春殘卷 — 第七章 往昔·笑嘆浮生若夢

正文 青春殘卷 — 第七章 往昔·笑嘆浮生若夢

人活着不能没有尊严,尤其是当欺辱降临在你头上的时候,更要毫不留情地选择反击。

这一直以来都是宛如映的座右铭。

但是在袁老师明显的轻视下,班里的同学也开始感受到那股不正常的气场了。

在家里,她孤单一人,需要处处让着弟弟。那麽也没有关系,但是在学校,她仍旧是孤单一人,落寞地看着别人愉快地一起玩耍。

在偌大的操场上,三五成群地一起跳绳,一起扭呼啦圈。但宛如映却只能一个人,拿着书在一旁不是看书,而是在看着他们。

明明那种的孤独是撕心裂肺的,但是却还在故作坚强。

只有一个人的孤独,一个人的寂寞。彷佛就是落寞的小丑,无言而对。

树荫中透着丝丝的太阳的光芒,在这深深浅浅的印迹中,映影的是宛如映那执着的孑孓独影。

手中紧紧拴着的书,是郑愁予的《郑愁予诗集》,刚好看到了那篇叫《错误》的诗作。

宛如映自嘲了一下,是啊,她生命的诞生,或许真的就是一个错误。

那曲折动人、欲语还休的婉约情怀,深深地击打在了她的心上。

人们都都说这是一首闺怨诗。

但是,以她当时的一个小黄毛丫头来讲,却觉得特别有韵味。

宛如映把诗中的‘你’比做成了母亲,把‘我’比做成了我自己。

读着读着,真的更加有共鸣——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没错,她就是那个过客,不小心出现了在母亲的目光之中,只是母亲要等待的那个人,是宛如兴,不是她。

自己只是个过客,不是归人。

虽则,没有人会跟她这个怪胎玩,但是每当到了放小休的时候,桌子总是被其他同学围得个水泄不通,皆因她身旁之人是承彦彬。

宛如映每一次故意忽略了这一点,只是一个人静静地走出了课室,站在走廊里,继续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宛如映看到了一个人影。

成允漪倚着教学楼楼梯口的柱子,葱萝婉转,笑魇如花,抱着手臂,斜眼地看着宛如映。

她小小的人儿,白色的连身校服在阳光之下显得格外的刺目,挂着一抹示威似的笑容,闪耀得宛如映眼睛发痛。

正当宛如映打算直接无视成允漪的时候,成允漪却是一把把拦了下来。

‘我是班长,你要听我的。’她说的嚣张跋扈。

‘哦。’宛如映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不许跟言彬靠得太近。’

‘哦。’宛如映再次开口,却仍旧惜字如金,还是没有一丝的波澜。

想必成允漪也是被宛如映的好态度所折服,见宛如映是个软柿子,她也开始有点泄气了,‘你不可以这样子说的!’语气里似乎在透着点点滴滴的撒娇意味,但是,宛如映不是承彦彬,所以她也没有义务对成允漪好言相对。

‘站於巅峰的人无疑是孤独的。’宛如映丝毫没有经过自己的大脑,就直接说了这麽一句,就直接把她给秒杀了。

成允漪被宛如映呛得久久还没有回过神来。

待她回过神来,想要破口大骂之时,宛如映却早已离开了,徒留成允漪一个人可怜巴巴地在寂寞的楼梯间伫立着。

宛如映知道她这个人,一旦有点被委屈,被伤害了,就会像刺猬一样把自己包裹起来,立起了尖刺。

因为她怕,害怕自己再也站不起来,而对这个人生缴械投降。

所以,这样做的话,有一天倘如有一个人负了她,她至少也不会伤得那麽深。

生活,或许给她甩了很多巴掌,但是她就那只打不死的小强,而且很快就能在原地满血复活。但却不是她很坚强,而是,她学会怎麽去装作自己根本没有在意过。

自己会知道如何在生活沉重的担子面前,学会放下,在生活的艰难之中挣扎,从而学懂了要转移自己的情绪。

这种叫做心理防卫机转的事情,也是宛如映後来从书上看回来的。

西格蒙德·佛洛伊德就是曾经提出过这样的一个心理学名词,主要指自我对本我的压抑,这种压抑是自我的一种全然潜意识的自我防御功能,是人类为了避免精神上的痛苦、紧张焦虑、尴尬、罪恶感等心理,有意无意间使用的各种心理上的调整。

那时候,年少无知,只是草率地把页数掠过,如今才真正了解。

坐公车是自我疗癒的好方法,她总习惯坐在左边倒数第三排的窗口位置,放空也好,看书也好,睡觉也好,看看窗外也好。

虽然家里离学校不是很远,徒步走回去的话二十分钟、三十分钟也可能走回去的,但这倒是一个放松自己的方式。

也许这般平静的方法,才是最能够代表到她的。

那时候还没有任何的智能手机,那种随身可以携带的随身听却是很贵。

那小小薄薄的一个小盒子,却是格外的弥足珍贵,但是她知道承彦彬有,她就曾经见过他拿过出来。

只是自己不会有,在那个的有如云彩城堡的监牢里,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

这班公车平常人很少,她也不太舍得花钱,只是放学後坐它回家倒是很舒适。

今天一如以往找到她的位置,看看外面已寂静下来的街景。

宛如映望向了窗外,却不经意地握紧了手中的散文集,是钱锺书先生的《写在人生边上》。

那是一本线装钉制的书,有着一股淡淡的书香。

这本书是她自己的第一本书,用着自己的零花钱,每天一块一块地积攒下来买的第一本书。

对她而言,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应该打开心扉。

但是钱锺书先生却似乎能够透过对窗的种种描写,轻松幽默地赞美了窗。

把眼睛比喻为人类灵魂之窗,这个说法倒是挺新鲜的。

里面的一句话,让她印象特别深刻——‘我们看见外界,也让外界看到了我们的内心,眼睛会流露出人的心情。故此,有些时候窗可以关上,人也可以闭上眼睛寻梦,逃离窗外的嘈杂的世界’。

也犹如刘熙(1)所言,\'窗,聪也;於内窥外,为聪明也\',在那个保护到自己的境地里,去看看、望向着或许色彩斑斓的世界,兴许才是最好的方法去探知这个世界。

宛如映想,如今坐在公交车里的她也是这样吗?

突然就像醍醐灌顶般,清醒了过来。

宛如映可以把封闭自己的这个事实当作成了寻梦吗?

她自嘲地勾了勾唇。

就这样,她总能够从书中,看到了能够与自己相伴的影子。

多年後的今天,宛如映或许才能够明白,当时只是一年级的自己,思想是有多深沉,是有多成熟、老成。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我=她成了一个现代的郝隆(2),虽则不能敞开自己的肚皮,却也成了满腹诗书的小女孩。

宛如映蓦然地再睁开了眼睛。

不晓得自己到底闭上眼睛了多久,回过神来才看到前排的座位多了个人。

居然是同校的一位同学。

宛如映打量着他的背影,直觉告诉她,他的年纪是比我大的,大概就是师兄吧?

不知道为什麽自己却现在才注意得到他。

他总是比她晚三个站上车,早两个站下车,总是坐在左边倒数第三排的窗口位置,总是静静地拿着随身听,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面。

夕阳的余光映照在了他的身上,像是为他的背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猛地,他侧了侧头,目光停留在了窗子外。

他白皙的脸庞和肌肤,就如同一块朴素而又典雅的美玉般,不需要任何的雕琢,也是很漂亮。

他的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帅气中又带着一抹不羁。

美。

美的不像人。

这个形容,事後回想,真的是特别的粗暴简单。

但是她当时的文字造诣倒也没有这麽高,只是读的来,却写不来。

(1)汉末训诂学家

(2)东汉汲郡人,军至征西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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