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麽？」我转头看向低着头的陈荞歆。
「我没有注意到我们班买声韵学课本的期限截止了，你可以帮我跟你们班的班代说再加一本吗？」
「当然可以啊！」确认一下课本登记购买的截止日期和缴钱的期限，我便私讯给我们班的班代。
「谢谢你！」陈荞歆抬头用充满感激的眼神看着我。
「不用客气，你还有什麽课本没有买到吗？」
「其他都买到了，只剩声韵学课本没有买，真的还好有你跟我在同一个系上，不然我也不知道应该要找谁求救。」
杨沐洁嘟着嘴，回头看着坐在她後面的我和陈荞歆，有些不悦地说：「猫猫是你在系上的朋友，那我就不是了吗？」
我突然想起前几天卓依婷说过的话，有些紧张地想要帮忙解释，不希望发生误会。
但陈荞歆已经先开了口：「呃，不是这样说啦！只是这阵子都是她陪我印讲义、提醒我要记得来上课，我刚好又有事找她求救嘛！」
没想到陈荞歆一解释完，杨沐洁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们以前同班两年，又一起当国文小老师，比较熟悉。而且我在学校比较没那麽专心上课，偶尔还会不小心睡着，没听到重要的资讯，都是猫猫提醒我的，你找她也没有错啦……」
此时上课钟响，刚好让杨沐洁不再继续说下去。
「欸朋友，你帮我这麽多，有机会一定要请你吃饭。」陈荞歆歪着头想了一下，「上次那家比萨如何？还是那家店隔壁的汉堡？」
陈荞歆这番话让我想起高中最後一个月，坐在她後面的时光。
「起来看书啦，都最後一节课了。」她的椅子一百八十度向後转面对着我，但是她却趴在桌子上休息，只能见到她的背随着呼吸频率而微微有些起伏。
说完话我便轻轻点了一下陈荞歆的肩膀，我知道她没有睡着，因为她的右手仍不自觉地卷着她的短发。剪得跟男生一样短的头发，在她食指上绕了一圈又松开，她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在每个星期三最後一节都是我们班的自习课，身为数学老师的班导都会坐在讲台上看书，等待学生们问他问题。
「自习课嘛……我想睡觉，真的一下下就好，一下下没关系……」陈荞歆只用我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说着，手上还没停止她的习惯动作。
「你数学作业完成了吗？」
「没有……」陈荞歆突然整个人清醒，猛然抬头，水汪汪的大眼对我眨着，「是不是明天交？！」
「没错。」我继续写着作业上最後一道题目。
「我还没开始写……」她焦急地抓了抓头发，额头上因为刚才一直趴着而有个红色印子。
我眯起眼睛看着她：「你刚才还说自习课的时间睡一下下没关系？」
「有关系！」陈荞歆做出合掌的动作，「朋友啊……等你写完，我可以『参考』一下吗？」
陈荞歆「参考」两个字用气音不好意思地说。
「好，真的只能给你『参考』一下。」我学她用气音说「参考」两字，结果我们两个都笑了出来。
「明天我会帮你买早餐，国文课的考卷都由我来发，等一下的点心我请你吃……」在递给她数学作业的同时，她开始说起报答我的方法。
「等等，什麽点心？」
「就是福利社的茶叶蛋，在这里读了三年，你一定有吃过吧？在福利社所有食物里，我最喜欢茶叶蛋了，等下也帮你买一个。」
茶叶蛋是我在这间学校三年来，福利社里唯一喜欢的食物，没想到陈荞歆也是。
「啊，谢谢你。还有……早餐不用帮我买，我都在家里吃完再出门。」既然她要请我吃茶叶蛋，我也不好意思吃她买的早餐，毕竟我只有借她参考一个单元的小作业，平时其他同学紧急向我借作业去参考，其实只要有道谢就可以了。
而且我考虑到她骑脚踏车上学，多带一份早餐很不方便。
「相信我，有一家早餐店的饭团很好吃，明天就跟家人说你要跟同学一起吃早餐，不用准备你的那份就好啦！」陈荞歆似是以为我在拒绝她的好意，脸颊微微泛红，语速稍微变快，有些激动，「就这麽决定了，我明天一定会带你的早餐来学校。」
说完，她就低头认真算着作业上的题目，不再给我拒绝的机会。
对照着我的作业本写，她在有问题的解题过程做了记号：「你看这题我们两个的过程和答案不同，是我写错了，还是你算错了？」
她没有照抄，反而还帮我找出问题，在自习课剩下短短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相互讨论解题过程和订正。
那时候的我想，我绝对要跟她考上一样的学校，脑袋开始幻想与她一起讨论报告的画面。
看着现在转学过来的她，当时的幻想似乎不再是遥不可及。
那天下课之後她果真买了福利社的茶叶蛋，从书包里拿出来，她递给我的白色隔热纸袋开口处仍冒着雾白色氤氲，隔着纸袋拿在手中的茶叶蛋温热了待在冷气房太久而冰冷的手掌心，直至暖上心头。
「福利社阿姨刚煮好的，要小心剥壳，不要烫到手。」她的椅子还是维持像自习课那样转向面对我，但这句话她却看着窗外说，脸上染着红晕。
隔天早上陈荞歆买了饭团，常常迟到的她在早自习之前就出现在教室里，递给我装在塑胶耐热袋里的中式饭团，接着问我：「还没吃早餐，对吧？」
「学校规定不能在教室吃东西……」我拿到热腾腾的饭团，马上藏进抽屉里，左右张望着确认只有班上不会告状的同学们与我们在同一个空间，同时深怕被教官或老师经过看到有食物出现在教室，「我们要不要去福利社前面的座位区吃？」
「不用，我想到一个好方法。」我这时才注意到她上半身穿着制服，但下半身早就换上运动短裤，在说完话之後，直接盘腿坐在地板上，「我们位子靠窗而不是靠门，坐在座位间的走道不会被发现。」
「真的吗？」我半信半疑地从位子上移开，缓缓蹲下再侧坐，还一边不安地整理着裙角。
「什麽蒸的煮的？」一个声音从我背後响起，吓得我差点倒向面前的陈荞歆，「你们在享受早餐约会？」
回头一看是卓依婷，她手上拿着咬了一口的面包。
「坐在这个走道吃东西比较不会被发现，你要一起吗？」陈荞歆晃了晃拿着饭团的手。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
我皱眉头看着卓依婷，伸手拿出在抽屉里的饭团，另一只手示意她赶快坐下，不然手上拿着面包的她这麽明目张胆地站在我们旁边，一定会被教官看到。
「不会介意啊，因为我们这里是早餐集合走道，一起吃早餐吧！」
陈荞歆说完，我和卓依婷都笑了出来。
好想把时间都停留在那一刻，我希望在她身边的高中生活都是那麽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