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连原档都不看了，直接拉过椅子、来势汹汹地往毛哥位子旁一坐。毛哥也不慌，先给手边的档案按了存档，又喝了口水，这才慢悠悠转过头来看她，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来一样。也好，徐芮妍想，双方都有共识的情况下，她可以直接切入正题。
「毛哥，这次已经不是张不张力的问题，」尽管怒火中烧，她还是尽力稳住声音，「我们的剪辑把一个选手的性格给彻底扭曲──节目播出後，安扬如果从第一名的位置上掉下来，也绝对不是他的问题，而是因为我们！」
她甚至不需要细想，就能预测到时广大网民会怎麽唾弃这个心眼小的选手。事实上第八集那会儿，毛哥把安扬的笑容移花接木後，就已经让他的网路排名连续下滑了两周，後来还是靠他自己在节目上表演够争气，才爬回的榜首，现在眼看节目组又要一脚把他往下踹。
面对她的愤怒，毛哥既不附和也不反驳，只是一脸淡然。
徐芮妍都快崩溃了，冷着声音，质问却接连冒出：「到底为什麽？这节目的收视率有烂到这个程度？非得剪得像八点档才能挽救？」
本来打着「素人」和「真实」两个卖点起家的节目，如今变调如此，怎麽看都有点可笑吧？
良久，毛哥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道：「剪辑的方向一向都是老大交代下来的，也许是为了收视率、也许是为了别的事──你也知道，我们的工作是服从，不是质疑。」
徐芮妍愣了愣，倒从这段话中听出了点其他的意思来。
「别的事？」她知道当中或许有隐情，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什麽事？」
可惜毛哥只是给她一脸无奈，摆明了铜墙铁壁不让问，这让徐芮妍一肚子的郁结，这会儿纠结得快打成一团毛线了。
「不管是什麽事，都不是我们能干预的事，」毛哥又开始语重心长地劝她，「姑且就当作是为了收视率吧，这样会好受点，真的。」
徐芮妍一肚子的火发不出来，只得忿忿道：「这分明是掩耳盗铃。」
毛哥差点拿手上的水把这冥顽不灵的小妮子泼出去。
眼看对话已经没有继续进行的必要──显然毛哥不会听她的，把安扬的第二段话补回去，也不会告诉她究竟这些恶剪背後是为了什麽──徐芮妍摸摸鼻子，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剪辑室。因为太过沉溺於这谈判失败的心情，她没留意到背後盯着她的另一双眼睛。
一场大雷雨，说来就来，隔音再好的大楼内部也能听见外头的闷响，从落地窗望出去，是一整片昏暗。徐芮妍拍亮交谊厅的灯，一整个下午都耗在了那里，若是有人来找，她便说自己是在为新节目找灵感，可实际上──她是闷坏了。
一想到节目播出後，会在网路上和选手圈里引起怎麽样的轩然大波，她的胃就痛。
她把头枕着桌面，百无聊赖地看起IG，突然瞥见金敏植一则几秒钟前才发的新动态。照片里是他和一个男人在咖啡厅的合照，文案没写字，就放了个握手的表情符号。徐芮妍看着照片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和金敏植合照的男人是谁。
吕毅，圈子里相当有名的大前辈歌手，当红的时候，每一首歌都是榜单上不败的常客。前阵子他与前东家解约後，停摆了所有演艺活动，转而开了间经纪公司。如今许多过往和他有过合作关系的艺人，抛开旧合约以後都投奔到他名下，在娱乐圈内也算得上是一桩美谈。
看着合照，两人看起来像是关系不错的样子，徐芮妍在心里叹了叹……金敏植这个人脉也算是神级了吧，出道不满一年就能结识这种大神。
滑过这张照片，接下来千篇一律的是其他十几个人的动态，可是徐芮妍无论怎麽看，都没看进心里去，只觉得好像有东西梗着自己的心口，弄得她连呼吸都不顺。半晌，她切到页面顶端，忍不住发了个限时动态。
『我们都是，不拿刀的杀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