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店的老板是个年轻的女人,长的很清秀,没有化妆。即便是素颜,立体的五官还是成功撑场,和不远处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女老板端着装的满满当当的盘子上桌,顺势拉开椅子坐到于端的对面。
她拨了拨精心梳理过的波浪卷发,柔荑一样的手横在桌上。坐下後她大方的翘了个十分淑女的腿,对于端抛了抛媚眼,道:「呦,小帅哥,给包月吗?一晚多少呀?」
盛闭看着没自己的事,全副心神都放到摆在自己面前的冰品。
粉色的雪花冰柔软的盖在下方,新鲜的草莓片整齐的围绕在上,炼乳细细密密的铺在抢眼的主角上,做最後的点缀……
天塌下来都不能阻止我把它吃了。盛闭心道,理智逐渐远离。他模模糊糊的又想:反正是我出钱,没关系……
于端执起汤匙,朗声笑道:「学姊,别闹了,这不都来消费了,还逃不过老鸨的手掌心呀。」
女人也真性情的大笑,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随意搁到另一个方向。她脑袋一转,注意力集中到正垂着头把汤匙送进嘴里、一副没空搭理他们的样子的盛闭身上,好奇的道:「咦?小弟现在长成这个样子啦?怎麽都不说话呢?我记得你以前话挺多的啊,老缠着你哥问东问西的。」
女人呵呵笑,指着自己对盛闭道:「你不记得我吗?我是陈姐啊!你哥高一、我高三那会儿我俩都翘课,然後我卡在墙上下不去,他搭把手舍身相救,结果自己被教官抓,还叫了家长。那时候他在里面被骂,我还在门外给你糖吃,请你帮我向你哥道歉,有印象吗?」
「唉,这麽丢脸的事别提了行吗?」于端挖了一大口冰,应是太冰了,好看的五官纠结了下,顿了半晌,才接了下一句:「还有,这不是我弟,是朋友。你觉得依那家伙的性子,有可能在边上看我们聊天、都不插嘴的吗?」
女人啧了声,眼神锐利的把盛闭表情有些僵硬的脸仔仔细细的扫了遍,而後摇了摇头,道:「确实,虽然没什麽大印象了,但小弟长的没那麽秀气,这个弟弟,嗯……」她沉吟了下,神色严肃的道:「学弟,虽然很抱歉,但说句公道话,小弟再怎麽歪也不可能歪成这副又帅又高冷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行,我回头告诉他,他敬爱的陈姐是这样看他的。」
「别别别。」女人扬唇一笑,笑的自信又妩媚。她眨了眨眼,然後毫不扭捏的开口:「还得看他觉得我如何,才能决定我有没有机会拿下他哥呢。」
盛闭呛到了。
他咳得惊天动地,动静挺大。
于端体贴的递纸巾给他,眼睛却看向女老板的方向。他极其自然的道,语气有些无奈和好笑:「学姊,你看小朋友都被你这话呛到了,你说这玩笑过不过分。」
女老板呜了一声,也递了张纸巾给盛闭,满脸尴尬的陪笑:「可爱的小弟,抱歉啊,抱歉,开个玩笑而已,吓到你啦?真对不起。」
她埋怨的睨了于端一眼,道:「结果你一点反应也没有,真无趣。」语毕,她微微後仰伸了个懒腰,重新坐好後嘴边挂着的笑含了意味深长的味道。她道:「也是啦,除了你那吸引人的小老婆,估计谁都撼动不了你那颗冷冰冰的心,是不是?」
闻言,盛闭注意到于端的表情变了。
虽说也是笑着的,可他生来锐利的眉眼变得柔和,不知想到什麽而露出的笑容也不再是他见过的任何一种。很真心,也很纯粹。
即便盛闭没谈过恋爱,也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丝丝缕缕的爱意。
那一瞬间,盛闭有了须臾的愣怔。
他觉得,于端并不像是会向谁付出感情的那种人。
他年纪很轻、有钱有权,动起手来狠戾至极。
他并不认为站到他这一步是件多麽容易的事,也可能是这样的背景,让他每每与他相处,总感觉这个人尽管没怎麽表现出来,骨子里却是极其冷酷且薄情的。
也因此,于端大多数时候展露在外的情绪有大机率都不是真实的。
他总是笑着的呀,可难道这代表他的心情就是愉悦的吗?
如果有需要的时候,盛闭毫不怀疑他能做到前一秒是笑着的、後一秒直取你咽喉。
他对自己是好的,无庸置疑。可他不知道为什麽,单以朋友为理由太薄弱了,他们好像没有原因的就成了现在这样。
所以或许某天,他对自己腻了,就会远离。
也就是此时此刻盛闭才清楚的意识到,他完全不了解这个人,一如他以为他不会对谁有真心,却看见他可说是最为真情实感的温柔。
明明跟自己也没差几岁,他却有了论及婚嫁、也许已经娶进门的对象。
而且,他很爱她,半点不假。
于端的汤匙在草莓上停了停,有力的手指在铁器上扣了两下。他笑着说:「什麽小老婆,她是正妻。」
「行吧,行,我不想闻恋爱的臭酸味。」女老板毫不留情的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我那是尊称,她年纪比我小不是吗?还有,你刚才还叫我老鸨呢,我只是把人家身分喊小了你就不乐意了……」
于端不理会正在碎念的高中学姐,余光瞥到盛小朋友居然没动作了,呆呆的握着汤匙,草莓在一小片粉红色的海洋里漂浮。
下一秒,盛闭手一松,汤匙掉了。
就掉在于端脚边不远处。
他几乎是没有迟疑的侧下腰去捡。
于端猜错了,他的领子是松,也的确能露出颈子,但只有一小截,不是暧昧後的痕迹普遍会落在的位置。
尽管如此,于端还是望了过去。
衣领下垮。
随着炙热目光上移,于端的心跳愈来愈快,热血滚烫的在翻出胸腔的边缘垂死挣扎。
触及某个部份时,他的瞳孔骤缩。
白玉一样肌肤上缀着青紫色的指印,或浅或深,一圈淡红的浮肿覆盖在于端疯狂强迫自己不准移开眼的的伤周围。
他遮着的就是这个足以激起任何男人的凌虐欲的伤,掐痕。
看色泽,这是这几天发生的事。
是哪个家伙,这麽对他。
他的手在桌下攥成拳,桌下的臂青筋暴起。他拚命忍着现在立刻逼盛闭跟自己面对面对峙的冲动收了眼,暗自做了几个深呼吸。
于端心不在焉的点头,待她说罢,他道:「刚才忘了问,学长最近怎麽样了?」
女老板撇撇嘴,道:「别提那死鬼,前阵子搞了个什麽投资,也不知道搞到哪儿去了,钱都丢水里了,没个下落。」
话至此,一对年轻男女出面在柜台前好奇的张望着,女老板对于端笑了笑,道:「去忙罗,不打扰你们了,好好享用。」
于端颔首。
盛闭这时送了一口冰入口,刚好看向他,两人目光相撞。
盛闭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偏过头回避了。
怎麽回事?就一眼,盛闭感觉到他不大对劲,有些不安。
「盛闭。」于端唤了他一声,单从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居然认真叫了名字。盛闭心道,敏感的直觉让他在了解原因之前先害怕了。
他看向他,问怎麽了。
于端指示道:「你,坐过来一点。」
盛闭的肩膀以几不可见的幅度缩了一下。
以于端优秀的动态视力,怎麽可能错过那一下的畏怯?他挑了挑眉,道:「你干什麽?又不咬人,咱俩今天还没好好说到话呢,朋友不该这样吧?所以,你过来点。」
「……」盛闭没办法,抿了抿唇,而後挪动椅子,朝他靠近了一些。
真的只有一些,有跟没有差不多的那种。
于端看他满心戒备的样子,眉毛又挑高。他道:「好吧,这样也行。」
语毕,他站起身,走到盛闭的正前方,可怕的强势连带着凛冽的薄荷冷香猝不及防的全钻进盛闭的鼻腔内。
他的背死死靠着椅背,圆睁着满是不明所以与胆怯的双目紧锁着来人。
于端微垂眸光,一手大力按在他的肩上,将他整个人抵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他的眼神很可怕,偏偏他又什麽都不展现在外,整个人只显得莫名冷静,也冷淡到了极点。
「于端,你、好好说清楚发生什麽事了,不要这样……」盛闭太怕了,红色蔓延进眼角,急促的大口呼吸。
于端充耳不闻,抬起另一只手,直接用食指和中指探向他随着胸口微微起伏的衣料领子。
盛闭动不了,只能後仰脑袋,露出小巧的喉结与白皙脆弱的颈子。
他发凉的手轻刮过他的锁骨,最後停在衣料上,扣着布料往自己的方向扯。
瘀青於是没有一点遮蔽的暴露在空气中,有些冷意。
于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忽视盛闭濒死一样的惶恐注视,冷声道:「谁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