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结束的这天,再没有作业、分组、报告、和考试的摧残,到了星星在夜空中闪烁的夜晚,我本该自一场快乐的饱览夜景之行中返家,可最後,竟是泪落而归。
我和余海威上阳明山看夜景,下山途中却接到他亲妹的来电,他的妹妹我见过好几次了,人好不必多说,长得更是极有女人味,若是她肯,她肯定能有个後宫美男三千,而这三千美男,必定是一一都拜倒在她石榴裙底下的。
「喂?我问你哦,如果我在士林你会来接我吗?」她的娃娃音带点娇媚,男人听了都会醉的。而据我所知,她和她的一群朋友此时正在包厢里头唱歌,可我却没听见半句歌声,也许他们正中场休息吧。
开车中的余海威不能接电话,早早就让我开了扩音,因此,我是听得见两头情况的,余海威回答她:「那你搭捷运到北投,我再去载你。我跟茉安正要往北投开。」
「那你一点的时候来西门载我可以吗?跟你说,阿圆也在。我就不信阿圆在你也不来。」她一说完,便呵呵笑得开怀,彷佛阿圆和余海威之间有着不可言喻的交情,又或者说是猫腻,与此同时,电话的那一头传来另一个女孩叫着「哥」的几声撒娇,我看了余海威一眼,他嘴角猖狂地上扬着,两眼为之一亮地说道:「啧啧,有阿圆也不早讲,一点西门是吧?我去定了。」
後来,阿圆貌似接手了余海威妹妹的手机,当她说了句「怎麽每次去你家都没看到你」,我便再没精神聆听他们接下来的对话,怕是再暧昧,我也忽略得彻彻底底。是到了余海威唤了我几声「茉安你怎麽了,是不是生气了」,我才回过神来,看着窗外摇头说没事,而後,他问了什麽,解释了什麽,我全以「嗯」表示我仍在线,没飞了魂魄。
他说,阿圆只是他亲妹的一个好友,经常到他家做客,是个为人有趣的好女孩。他又说,阿圆长得漂亮,所以他亲妹从前误会过他,以为他对阿圆有意思,总想着撮合他们俩。他还说,如果我对此是生气的,他和他亲妹以後再也不会开起这样的玩笑话。
「我没生气。」我依旧看着窗外,「所以你千万不要跟你妹妹说什麽以後别再开玩笑,这种话你要是说出口了,她一定会觉得我很小心眼。」
听着我突然拉长的句子,余海威「呼」地松了口气,似是对我那句「我没生气」深信不疑。我在北投下了他的车,没看看他的脸,也没对他说再见,关上车门就头也不回地过了马路,走进捷运站前往月台搭车。
一般这种时候,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会是韩勤,打开聊天室就是一个劲地向他吐苦水,可这天,我连抱怨的心情都没有了,况且我和余海威明明还维持着情侣关系,要是时不时就向好友说起他的不是,岂不是显得我像个人前人後不一致的双面人?
正苦恼着该怎麽宣泄我低落难受的情绪时,薛宝娜打来了,我一接起电话她就向我贺喜:「这两次上的影片,点阅率都比以前高了很多欸,尤其最新的这一支,你不是有入镜吗?底下留言都在讨论你的爆笑反应,有个网友还说什麽:『哈哈哈哈哈哈你朋友也太有喜感了吧,诚心建议以後都拍双人vlog』,因此!我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你!以後就是我vlog的固定班底了!」
我努力调整我的呼吸,克制着不发出吸鼻涕声,可终究还是怎麽也办不到开口说话这一步骤,只能让空气陷入一片沉寂。兴许是见我久久不说话,薛宝娜满腔狐疑地问我:「你在哭喔?是喜极而泣吗?」
一被人发现我在哭——哪怕哭的原因她并不知晓——我便再也压抑不住我的泪水,眼泪就此溃堤。我一面崩溃大哭,一面说着我的委屈,也不管她听没听懂,就是一股脑地全把想讲的话说出来。
「哦哦了解。」
可真够狠的,竟然一词穷就句点我,就算没听明白,好歹也该回个「好啦别哭了,我懂你在意的点」,然後大骂余海威几句呀!即便心情再怎麽奇差无比,我还是口齿含糊不清地告诉薛宝娜:「我有点累,先挂了。」然後才真挂了电话。
「欸韩勤,余海威他竟然当着我的面,因为另一个女人而宠溺地笑了。他们的对话好流畅,完全不带一丝尴尬,而且连一秒钟的沉默都没有,我根本就找不到插进去的空隙,我觉得、我觉得自己彻彻底底地输了。
你问我,如果你比他还早认识我,我们有没有可能走到一块,我当时没好好回答你,只跟你嘻嘻哈哈,但现在我愿意给你一个答覆了,我的答案是『我不知道』。我想说,没发生过的事,谁都不晓得会不会在另一个时空展开另一段故事,或许我们在某个时空里,是有可能会相见、甚至是相爱的吧。然,在这个时空里,我爱他就是爱他了,没有变动的可能。
但说来好矛盾啊,曾经的我以为,这段感情里我不会有任何的後悔,可是现在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他或许爱我,可却从没想过那麽爱他的我有多会胡思乱想,今天我没在他面前掉眼泪,他甚至就认为我不难过了,果然,眼泪不是一个该常常出场的角色,一旦男人习惯了女人的眼泪,当女人不哭,便是她不难过的象徵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想和他分手,你会支持我吗?」
这段话我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後仍迟迟没有发送出去,毕竟我不想让韩勤一而再、再而三地承受我所散播的负能量,他太无辜、太可怜了,做我的朋友是不该这麽受尽折磨的。
且或许,一觉醒来,我又什麽事都没有了呢。有时候,事情其实根本没我想得那麽令人难以承受,那些施加在我心上的压力,全是我自己给创造的,也许,这就是妄想症患者的通病,总是对自己夸大其词,还想尽办法要让自己信服,然後开始怀疑人生、排斥他人,最後自己孤伶伶地成为星球上被落下的一朵花,过起日日哀怨呻吟的生活。
分手?还是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