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时分，韩漠依约在大门等董琪贞，她说去办公室交个文件後就会过来。
人潮群涌着往外，她只能缩在守卫室的墙边，尽力不让自己挡到进出的人群。
「同学，你在等人吗？要不要进来啊？要是被人撞到就不好了。」热心的警卫叔叔从守卫室里探出头来询问。
「不用了，我等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来，谢谢警卫叔叔！」韩漠笑着婉拒。
从二年级教学楼到大门很近，要是董琪贞脚步不要太慢，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现在人这麽多，韩漠怕自己进去守卫室了，董琪贞会找不到她。
过没多久，一个矮小的身躯挤过人潮，来到韩漠面前，她的制服都被汗水浸湿，微张着唇喘气，看样子是用跑的赶来。
「班长，你没事吧？」韩漠本欲伸手替她拍拍背顺气，可犹豫了会，没有这麽做。
「我没事，只是不想让韩漠同学等太久。」董琪贞胡乱拨了拨散乱的浏海，「那我们走吧？韩漠同学要不要让我扶着？」
「不用不用，我的脚已经感觉好多了，可以自己走。」
「那、那我帮你拿书包吧！你带路……」
韩漠还来不及拒绝，董琪贞的手就抓上她的书包背带，她只好把书包交给对方，肩上的重量顿时少去许多。
「班长真是个大好人。」韩漠忍不住感叹。
「没什麽，这只是……举手之劳。」
「你说只是举手之劳，但有的人连举手之劳都懒得帮啊。」韩漠说。
「我是班长，照顾同学是、是应该的。」
董琪贞贴心地配合着韩漠的步速慢慢走，要是韩漠不说话，她也就闭嘴不言，但就算如此，也已经很久没人陪她一起回家了。
以前会和蒋凡一起，认识於茗茗之後就变成三个人一起，等到他们交往之後，就变成了一个人。
一个人也挺好，她可以不用顾虑别人，在回家的路上想去哪就去哪，可以去买便利商店的冰棒吃也不会被於茗茗念，可以绕去小公园和野猫们玩也不会被蒋凡打扰。
这样就很好，至少在学校时还能三个人一起。
「那个……韩漠同学。」
董琪贞双手交握，一双不确定的眼神看着韩漠。
「嗯？」
「其实我以前和你……跟蒋凡同学，是同一个国中的，你记得我吗？」
韩漠国中的记忆有些都模糊了，尤其是关於同学的，她要是真的记得，最一开始就不会认不出董琪贞。
「不记得了，抱歉，我这人容易忘事。」韩漠搔搔头，略感抱歉。
「没关系！没关系，我没有觉得怎麽样……」董琪贞赶忙解释，「我只是想问、问你一些事情而已……要是可以的话……」
要是换做其他人和韩漠说话这样结结巴巴，她会懒得听，但因为董琪贞左看右看都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性格也可爱，还陪她回家，索性就不在意了。
「你问吧，不用那麽客气，都是同学。」韩漠大方应道。
董琪贞得到许可，眼神飘移一阵，才问：「之前国中毕业旅行时，有一封……信，贴有小花贴纸的信，放在蒋凡同学乘车的位置上，你有听他……提起过吗？」
国中毕业旅行？
韩漠飞速在脑中搜索关於毕业旅行的回忆，她记得自己在巴士上是和於茗茗坐在蒋凡後头，至於有没有信……贴着小花的信？
「是一朵粉红色的小花贴纸吗？」韩漠问。
「啊，是的！」一听韩漠好像有印象，董琪贞两眼放光，「信封是米白色的！然後、然後里面有一封信！」
她的确记得有那封信。
「班长，你跟茗茗以前就认识的吗？」
董琪贞一顿，她说：「为什麽突然这样问？」
这并非什麽难以启齿的事，可不知为何，她有些说不出口。
「你说的那封信我知道，那是茗茗给蒋凡的信。」
「欸？」董琪贞脸色骤然一变，「你、你说那是於茗茗同学的信？」
「对啊，那时候我们几个上车发现那封信，正想着要不要举起来问是谁的，茗茗就说那是她写给蒋凡的，要他毕业旅行回去後一个礼拜才能拆开来看。」
然後在蒋凡拆开信後的隔天，他们就交往了。
「啊……是、是呢，是於茗茗同学的没错。」
「班长？」韩漠见董琪贞低头，弯下腰去想看看她的状况，「你怎麽了？难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董琪贞微微偏头，在她的表情落入韩漠眼中的那顷刻间，韩漠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事情。
斗大的泪珠顺着脸颊下滑，滴落在地，随着第一滴的落下，更多眼泪开始从董琪贞眼里夺眶而出，韩漠想问她怎麽了，想安慰她，可又觉得害她哭的人好像，就是自己。
眼看着自宅就在眼前，韩漠轻拍董琪贞的头，放柔语气对她说：「班长，我家到了，我可以自己进去，你先回去吧。」
要是正在哭泣的人换成於茗茗，她会二话不说就把她拉进家里好好安慰一番。
可这个人是董琪贞，她不认识她，更不明白她为何而哭泣，又要从何安慰起。
「韩、韩漠同学……」董琪贞抓住韩漠衣角，抽抽噎噎地说着话，「你不要、不要跟於茗茗同学她们说，我有问你……谢谢你回答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董琪贞放开手，转身就跑。
韩漠看着她娇小的背影，哭泣的面庞还在眼前频频闪现。
「班长！」韩漠喊住董琪贞离去的身影。
董琪贞脚步一滞，尽管她的举动像是逃跑一般，却还是因为韩漠的呼唤而停了下来。
「我明天会带点心给你吃的！」韩漠想不出她能说什麽，只好想到什麽就说，「所以为了吃我的点心，你明天一定要来学校啊！明天见！」
董琪贞没有看向韩漠，只是举起手，对她比个ＯＫ的手势。
无从安慰起董琪贞的韩漠，现在唯一能对她说的话，也就只有约定似的「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