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漠同学，你不跟於茗茗同学他们一起回去吗？」
「不，我要待在这里。」
韩漠抱着教课书和笔记本，站在办公室门口，和喻明清大眼瞪小眼。
有监於喻明清任教这几个月来，一班的成绩有明显上升，问卷调查也几乎都是对他的好评一面倒，学校就比照其他老教师，给他安排了一间独立办公室，让他不用再跟其他科任老师挤在同一间。
她一开始还不知道这件事，直到某次碰巧看见喻明清带着文件走进这里，跑去问其他老师才知道，他已经有了属於自己的办公室，和之前韦老头的待遇一样。
韩漠一方面替喻明清被认可而感到开心，另一方面，她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喻明清有时会用办公室有其他老师为由，不让自己去办公室找他，这下他变得没有这个藉口可用。
「我保证不会打扰到老师，除了有课业上的问题外，我都会乖乖闭嘴复习。」韩漠抢在喻明清再次拒绝她之前，封断他的後路，「这样我复习起来比较方便，成效也较高。」
说到这个份上，要是他再不同意的话，韩漠就只能破罐子破摔，直面问他到底为什麽要这麽刻意避开自己了。
「今天不用去喂猫吗？」
「我有请茗茗帮我去了，没问题！」韩漠自然是做好万全准备才来。
她不会让喻明清有机会用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赶走她。
喻明清一脸懊恼地搔搔头，最後还是露出妥协的笑容：「好吧，如果你要留下的话，我有一个条件。」
「什麽？」韩漠简直高兴得不能自己，不管喻明清说什麽，现在的她都会一口答应。
「你得等我下班才能回去。」喻明清指着墙上的时钟，「现在已经五点半了，冬天的夜晚特别长，现在天都黑了，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家，我会送你。」
这还真是，一箭双雕。
「当然没问题，谢谢老师！」韩漠甜甜一笑。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办公室内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到地上的声音都无比清晰，韩漠此刻一心二用，在脑中运转算式的同时，从侧边偷偷端详起认真批改小考卷的喻明清。
她不讨厌这样，相反地，她享受这样的宁静，更喜欢喻明清安静美好的侧颜。
彷佛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也许小猫待在喻明清身边时，也是这样的感受。
「怎麽了？我脸上有数字吗？」
猝不及防被喻明清发现自己在偷看他，韩漠赶紧将视线移回讲义上，却听他轻笑出声，随後是椅子拉开的声音，皮鞋踩地的声音，喻明清站定在桌前的那瞬间，声音戛然而止。
韩漠认命地抬头，对上喻明清一双笑意盈盈的眼。
「你是挺认真的，但要是能省掉看我的时间，至少可以再多做五题以上。」喻明清翻着她的数学讲义，「需要我帮你看看哪里有错误吗？」
「不用了，我等会再自己对答案。」韩漠亮出放在包内的答案本。
「哪里需要我讲解吗？」
「也不用，没有很难……」
「那你还说会有问题要问我？」喻明清失笑。
韩漠猛地一惊，她这是掉进喻明清挖得坑了！
「我、我以为会有不懂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会这麽轻松……」
「原来你是个不太会说谎的孩子吗？」喻明清拿起讲义，仔细一看，他说：「这些题目明显都有擦过一次的痕迹，你後来写上的算式也跟擦拭的痕迹一模一样。」
还是被发现了。
早知道就把那块擦不乾净的橡皮擦给丢了，再去买一块新的，说不定就不会穿帮。
「你是故意要我拒绝不了你。」喻明清一语点破。
「要是我不这麽做，喻老师你肯定会继续回避我吧？」
「我没有刻意回避你，是真的忙。」
「老师，请不要骗我了。」
喻明清深深叹气，伸手拍了拍韩漠的头说：「你啊，真是不懂我的用心良苦。」
「什麽意思？」
「上次大队接力结束後，我们谈话的样子被人看见了。」
韩漠脑海中浮现出运动会那天喻明清靠近自己，那双倒映着她的瞳孔，以及她心中对於喻明清的那份信任，霎时面红耳赤，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谁看见的？」
「我已经处理完了，所以不用知道也没关系。」喻明清没有要告诉韩漠的意思，「倒是你，白费了我的一番苦心，要是又被谁看见你放学後留在我这里怎麽办？会被人说闲话的哦？」
她固然好奇看见的人到底是谁，但她现在更想问的是别的事情：「为什麽？难道我留下来问老师课业上的问题，好准备期末考，是不对的吗？」
韩漠没有把自己心里的原话问出来，她静静地等待着喻明清的回应，想知道他能不能读出另一种意思。
喻明清看着韩漠，眼神一黯，向後退了两步。
「不，你没有错。」
「老师？」
「是我自己有问题。」喻明清捂着嘴说，「我不该靠你那麽近，那样的距离被人误会也是理所当然，所以我才主动避开你。」
韩漠说：「那也不用避开我啊？」
喻明清身形一顿，韩漠接着说下去：「只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交谈就可以了吧？老师你连这个方法都想不到吗？」
「一定的距离，是怎样的距离？」
「什麽？」
喻明清绕过桌子走到韩漠身旁，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抓住手，他顺势欺身而上。
她完全无法理解现在正发生着什麽，只能一昧地去感受到喻明清温热的体温，身上淡淡的咖啡香，混杂着些许菸味。
令她意外的是，自己并不讨厌喻明清身上的菸味。
韩漠平常在家都会叮咛爸爸不要抽菸，用对身体不好，而且还很臭之类的缘由制止他，可这个抽菸的人换成喻明清，她却讨厌不起来，反而升起一股无名的安全感。
「……老师，你会抽菸？」韩漠盯着近在咫尺的清俊面庞，努力让自己不要挪开视线。
「最近抽得有点凶，你闻到了吗？抱歉。」话虽这麽说，他也没有要後退的样子。
「我是讨厌菸味。」韩漠诚实地说，「但老师身上的菸味，我也不是那麽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