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校长室,男人临走前,只留下一串钥匙,还有一句话。
然後,黄玟君就盯着那串钥匙瞧了两天。
也沉默了两天。
『玟君,回家吧。』他说。
就像当年一样。
*
期末考结束的那个午後,连续下一个礼拜的雨终於停了。
天空是阴霾的浅灰色,阳光透着层层乌云若隐若现,灰蒙蒙地,不知道什麽时候又会迷失在云层之上,然後再降下倾盆大雨。
「死了?」江柔真推推前方已经石化两天的人。
「啊灾。」吕天望喝了一口可乐,「快啦,不是要看电影。」他望着窗外,看起来不太妙,似乎又要下雨了。
徐程龙的手在小太妹眼前挥了挥,然後笃定道:「八成是。」
王权祯听得心都凉了,哪还管得了什麽电影,黄玟君要是挂了,那他还怎麽得永生!
一直置身事外的单家群将最後一本书收进书包,视线始终没有转向黄玟君。他自若起身,「走吧。」长臂一横,拎起右手边还趴在桌上的「活屍」。
「……来我家吧。」
众人歪头。
活屍突然开口。
「别去看什麽电影了,」活屍涣散的眼神扫了四周一圈,最後定睛在拎着自己的人眼底,她反手,拉住他的腕,无比轻的一句:「来我家吧。」
来我家吧。
绝对比看什麽鬼电影还要精采──
*
那一年,女孩八岁。
家很大,她的世界却很小。
後院里有座喷水池,那是她最常去的地方,也是当年小小的她可以离开大屋子,独自去过最远的地方。
家里有个娘,但女孩叫她「阿姨」,阿姨有个女儿,可女孩从没见过她。
家里还有个爹,但女孩也不常看见他。
然而,让女孩印象最深刻的,不是爹娘,而是「李爷爷」。
「阿姨好!」王权祯。
雍容华贵的女人,着深色晚礼服,端坐在真皮沙发上,听见大门传来的动静,杏眼略略往後一勾,粉唇轻扬,纤细的手臂向前一伸,端起檀木桌上的黑咖啡,优雅啜了一口。
「还知道要回来。」女人说。
察觉情况有异的江柔真立马就堵住王权祯还想张开的口,「嘘。」
「小姐……」
黄玟君摆摆手,示意站在一旁的女佣们退下,「我爸『请』我回来的。」勾着钥匙在指头上挑衅似转了两圈,「怎麽?我不回来,你还真要占地为王啦?」
女人回眼,被堵得一时哑口,淡然的双眸闪过一丝愠怒,可随即又平复下来,显然应付这样的场面已然得心应手,「今晚的酒会柔柔会去。」她试探性问道,「你应该也会?」
黄玟君哼了声,「不然我回来干嘛?」
女人口中的「柔柔」,正是她那个素未谋面的「妹妹」。
与黄玟君同龄,但她们唯一照过的一次面,也就只有刚出生的那一刻,随後这个「妹妹」就被送去国外,听说是生了什麽病,反正黄玟君也不在乎,她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叫做「柔柔」。
这些年妹妹就一直待在国外,忽然说回来了,黄玟君刚听到时确实有些讶异,但也就那麽些罢了,并不是什麽值得关心的事,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麽反应,因此就没什麽反应。
女人黑瞳轻歛,「什麽时候连这种自找没趣的事你也干了?」
她话中有话。
黄玟君散漫笑了两声,「你不喜欢的事情我就要干。」想想,只说这样好像还不够,於是又补了女人一枪:「这就是我的『乐趣』。」
女人咬牙,「我可警告你,今天这个酒会对柔柔很重要,你要是敢乱来,就别怪我心狠!」
黄玟君冷哼,没有再理她,「走吧。」
语落,便领着江柔真等人上楼去了。
重要?
是啊,对那女人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权势了。
黄玟君握拳,那就算是为了自己的「乐趣」也好,她说什麽也要与她争夺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