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苍白,带着一丝无辜的觑着他,「我知道,你也该知道我纵然有许多机会可以对你吐实却也怎麽都没办法坦然对你说出真相的原因。」
有太多的原因,层层的考量阻碍她的吐实。
他们结拜头一年她前去吕家拜见奶奶发生的事情,她说什麽都不会忘记。
她与吕家奶奶行完礼,相谈间气氛融洽,她刚开始因为一切安好松下点紧张,却只因奶奶身旁的女侍春儿说了一句:「宋少爷你跟着少爷在一起好几个月,是不是有见过街上的姑娘跟少爷抛过媚眼,我家少爷很受姑娘家欢喜?」
吕家奶奶一听脸色大变,厉声开口要她仔细把大哥的一举一动巨细靡遗的交代清楚,她吓坏了,原以为该慈祥和霭的奶奶,一下子变成恐怖狰狞的逼供者。
自此,她才知道奶奶想要大哥成亲生子的渴望已到了恐怖的地步。
随着大哥年龄越大却还未娶亲之事,吕家其他族人也纷纷向奶奶表达关切着急之意,奶奶更是对大哥的生活紧迫盯人。
一遇上不管任何理由靠近过大哥,大哥又没反感的女子,奶奶一知道马上就要命人上门去提亲。
她那时还不懂如何处理这种事,却还被大哥交代一定要帮他解围,她还认真地费了三天两夜才说清那些曾跟大哥讲过话的姑娘们不是使君有妇,就是已有心上人,甚至还拿了她们的婚证才让奶奶打消念头,接着又要花费大把力气安抚失望伤心的奶奶。
她劳心劳力狠狠瘦了一大圈,娘亲以为她被吕家虐待,冲动地就要去找大哥理论,还是她苦劝活劝才平静无事。
这种日子她绝对不要再来一次,比起女扮男装出来经商的奔波苦,她怎麽都忘不掉当年面对奶奶的诚惶诚恐。
「大哥,如果奶奶知道我是女的,不出一个月我一定会被绑上你的床,逼我们造成既定的事实,让奶奶得偿抱孙的心愿。我们都不是任人摆布的人,如果因此被绑在一起,那对我们来说都太痛苦,太难堪。」
他多年坚持不屈服,只想娶到令他心动的人,最後还得因为她不得不认命,他的执着在他自己眼中真是变成一场大笑话,他会苛责自己的无能,而她更恐惧到时候他们根本无法面对彼此的存在,他们会连亲人的感情都失去。
吕奕非颓然坐下,谁会相信他的亲奶奶是他心上又爱又恨的负荷,他怎麽能怪英雅不敢说,连他都顾忌着,对每一个靠近他的未婚姑娘划清界线,就怕莫名其妙像他爹那般无法反抗奶奶的执意娶一大堆妻妾,过起像头种猪,人生的目的只为了吕家生下一大群後代。
想到会落到那种境地,连他自己都不寒而栗,又怎麽能怪她骗他。
她会欺瞒他,他才是最大的祸因。
可道理归道理,饶是如此他到底还是意难平!
他们该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事实却狠狠甩了他一大巴掌。
这一巴掌不只将他的尊严彻底击碎,也让他对英雅的信任变成笑话。
而另一方面,这麽多年给出的感情不可能说收就收,他也不甘愿已拥有多年的弟弟又失去,两相拉扯的心情导致他不只还不能承认她是姑娘家,他的心态也转不过来,不知道当着她的面他该如何对待她才好?
从没有事情可以令他为难至此,无法下决断,但他内心的煎熬并没有表现出来,继续维持一派的面无表情。
吕奕非脸色不见和缓,英雅以为他还在生她欺瞒的气,她摆低姿态,为自己求情,「大哥,你不要生我的气。不管你当我是弟弟还是妹妹,不管发生什麽事,英雅一生都视你为大哥,此生此志不改。」
吕奕非抬眼,怎麽会不知道她对他的尽心尽力,不然他与她又怎麽会亲密至此。
他们相处多年养成的情份深厚,关心她,照顾她已成习惯,加上她瞒他的原因又有他的因素在,这一谈开来心中纵有天大的火气都没办法燎原成灾,又怎麽可能冲着她发。
只能强自按捺住心火,在心头自己闷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