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倌们,请进楼里来,霓蝶七姝要摆曲了。」听见花季楼的掌柜在外吆喊,随後楼外客人便依序进入。
见状他们也依循走入楼内。不过他们三人并未站近前反而站在一处红柱旁,三人似乎共有意识不招惹目光。但这也是她的习惯,在满是人的场合里她不喜过於显露自己存在。
笑好一会的叶螫终於止住笑虫,目光没目的地巡望着四周。倏然一个不经意视线扫过,不由得瞠眼。「头儿,今日花季楼来了贵客呢。」
一听,她正要问是谁时,彩厅里的人潮突地欢声鼓动叫喝不停,顺而朝前望去,就见满布红绒毯的延福阶上出现一抹纤细曼妙的倩影。
「霓蝶七姝!真是美若天仙阿!」
「真是不枉我特来守京一遭。」
「比起家里头的老虎婆子,这天仙真是让人看得心花乱坠呀。」此起彼落的赞叹声就像是鸦鸣归巢一般,连绵不绝地响彻整个彩厅。
百绯对於这些惊讶甚至抽气惊叹都已经练就充耳不闻,目光仅望向那一身穿着香肩显露的绸罗雪缎,以及墨红两色泽底层次交叠的罗仙裙,既柔媚又端雅,两肘之间也挂披着青墨娟丝,而她那头乌发俐落盘起发髻,却又刻意把下发垂在雪白肩头上,发配装饰也不夸饰太多,仅仅一朵蝶花钗便是瞩目。
「离上回看到霓蝶差不多是三年前的冬初,现在春季回来她又变得不一样了。」
「是阿,俨然如蝶般,每过春回蝶翅便更加鲜艳美丽,令人既想捕捉又舍不得伤了她。」余音一落便见霓蝶走来架置古琴上的位子,翩然优雅的甩抚垂袖,画面就像杨展的羽翼一般,令人不禁看得出神。
霓蝶柔媚的身躯缓然入坐,纤细如雪棉般的手指轻触弦上,双眸翩然眨垂几下,嘴角勾起既柔艳又空视一切的平淡笑意,如此亦柔亦艳的神态使得大家不禁屏气凝神,连个大气都不敢出声。
霓蝶未多言语变轻弹起弦线,如重如轻就像垂帘随着清风波动,奏起一抹抹一丝丝好听悦耳的撩音。旋律随着柔指拨弦进而婉转悠扬、百啭千声,不知不觉中令人沈醉如乘云上天般舒爽怡然。
半响,一曲终了,如雷般的掌声接连响起。
「好阿!这曲子真是悦耳极了!」
「真是让人听得又酥又麻的全身起颤阿。」
「霓蝶七姝简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阿!」
起此比落的赞美随着掌声连绵不绝,站在梁柱边的三人也同样双手鼓掌着。
「霓蝶这弹琴功力简直都能上御殿演奏了。」
「确实,霓蝶的琴越弹越好了,在军中有时也总特别想霓蝶的琴声。」
「但你不想她的人吗?」话落,随即瞟来一既冷光,叶螫不怕反笑。「霓蝶毕竟对你情有独锺,都愿意——。」话未说完,一抹狠瞪让他赶忙住嘴。
罗信却好奇的问:「为何这霓蝶七殊好像对红将领情有独锺?」
这问题让她脸露尴尬。「这、这我不是很清楚。」随即叶螫伸手靠在她肩上,嘴角皮皮笑:「是呀,所谓女人心海底针阿。」
明白自己被拐弯挖苦,但也已经懒得摆出脾气。叶螫跟她随军为伍已经许多年头,彼此之间也像兄弟、哥儿们一般,即使有时候叶螫总喜欢开着她不像女人的笑话,但她也几近麻痹了。
但是,也有人会不厌其烦与叶螫争锋相对就是了。
「你个脏不啦机的武汉子,少碰我的百爷!」一道不慎优雅的喊骂声响起,他俩随即看去。就见霓蝶抓着群摆一副流氓地痞般走向他们。
「哇喔,你还真是护主心切,我们站这麽远你也看得到我们。」
霓蝶无视他人的傻眼惊愕模样,双眼直勾勾凝望倚靠着柱边的红百绯。随即她整好衣裙,朝她屈膝一蹲两手摆至腰间,声语柔软道:「百爷,三年不见霓蝶好生想念你阿。」
如此这般降贵之态让厅内不少人惊傻,而曾经见过这等场面的京里人早已见怪不见,不过不管是外来人还是在地人,多少第一次见到这般高傲的霓蝶,除了皇亲贵胄之外竟会对他人屈膝行礼,简直神话传奇了。
可被如此行礼的百绯毫不觉得骄傲,脸色既紧绷又僵硬。「别、别来无恙阿,霓蝶。」挤出几个字,视线抬也不抬的直望地面。她可不想去看那些不管是嫉妒还是好奇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那只让她觉得不自在。
虽只说几个字霓蝶却也高兴得喜上眉稍,嘴角笑容几乎快翘到眼角下了,而那两颊的酡红更让人不禁移不开视线,藕臂在毫无预警之下张开紧紧抱住了她。「百爷!」
这画面让外人完全不懂,为何才一句话就让霓蝶神情脸红成这般可人又心动的模样,但更奇特的是被这样的美人所拥抱的人却彷如桩人一般僵硬不动。
见众人越来越惊奇的叽喳不停,叶螫挨近她耳边道:「人多杂话,独开厢房再说话吧。」
她颔首,伸手将霓蝶推离自己,「霓蝶,有什麽话我们入厢房里说吧。」但才一说完就见她整个人又瘫软在自己怀里,两手还紧紧环住自己的腰不放,下一刻又是旁人的惊呼声。
「噗!这是八爪蜘蛛出现吗。」叶螫见状,直喷笑。「霓蝶,你是想跟头儿像麦芽糖一样黏死不放啊。」
霓蝶紧抱着红百绯,目光冷屑看着叶螫。「别坏我跟百爷的兴致,你滚远点去,哼。」语落,她声调一转,朝着百绯耳畔道:「百爷,霓蝶终於盼你回来了,今晚你特意来花季楼找我,真让霓蝶好生高兴,但是……」一瞬间原本喜悦的神色却换上一股郁闷。「但是霓蝶有个无论如何都不能推却的客人,所以……今晚只好让百爷败兴了。」
红百绯一听不由得松口气,这模样却被叶螫看见,在他想朝自己揶笑之前立即正色朝霓蝶说:「没关系的,下回我再来。」
「太好了!那霓蝶送你到门口。」得到她承诺霓蝶俏皮的拍掌几下,转身对着那些看着她的众人道:「各位客官霓蝶这就告退了,欢迎大家留下来喝酒听其他姐姐弹曲。」她甜美一笑,也不管一干众人呆之若鸡的模样,牵着红百绯就往门口走。
「霓蝶,等等、等等,不用让她走也无妨。」倏然,在他们身後响起一抹嗓音追着他们而来。
这抹急切嗓音让红百绯生楞止步,脸布惊讶之色。待转头望去,就见一名身穿帛青色绣纹金线泽的男子满是惊喜望着自己。
「禹……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