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是没位置,他又坐到她对面。
「心情不好?」他问,一样吃着双蛋培根配上咖啡。
「我不想上课。」声音闷闷的。
「被欺负?」他自然问出,一点都不怕伤害到她。
顿了许久她才道:「上课没意思。」一点意思都没。
「是没意思,不过也是最快乐的事。」
「我不快乐。」
「做任何事只要有它的意思,就是真的没意思了。」
他在跟她打哑谜吗?盯着他摇头,表示不懂。
「每件事都是多面向,只有读书这件事是目的明确,不为别人只为自己,单纯又无害。」拿起纸巾擦嘴,他撕开奶球加入咖啡。
餐台备有牛奶跟奶盅,他嫌麻烦总是加奶球,乏人问津的滞销品,他帮忙销库存也好。
「读书又不是为了我,我不想读。」
「那你想做什麽?」
她不知道。这个人也很奇怪,干嘛这麽认真,她就不信现在去路上抓几个国中生来问你现在想做什麽,会有人答得出来。
「我要上学了!」推开椅子,这是她比他早走的唯一一次。
她发现他几乎每天会出现在大厅用早餐,也发现他是新来的员工,因为资深员工不会不认识她,除了还不熟悉贴在每个办公室公告栏上,每个董事家族成员照片的菜鸟之外,她也好奇为什麽员工可以到大厅吃免费早餐,但她没问。
如果那天大厅有位置他就会挑个空位坐下,一样快速地简单吃个早餐後就离开,孟之雁不确定他有没有看见她,但他的确是没有搜寻的目光。
於是就换她在柱子後等他出现,然後刻意营造又见面的巧合与他同坐一桌,即使他们周遭一堆空桌。
她想找个人说话,每天都跟他分享她的心情,他也会丢出一两句看法,老实说国中生自以为成熟的言论幼稚得可笑,如果换成她早给当时的自己两巴掌了,实在不懂当初为什麽他会有耐心听她的牢骚。
「如果有人逼你出国念书怎麽办?」
「很好啊,多少人想出国念书都没办法。」
「但我不想出国,我想在台湾,你应该知道我会跟你吐苦水就表示我不想,为什麽每次你都要引起我的否定,好像我很任性像个死小孩一样。」
他拿起咖啡,眼神就像在说『你的确就是个死小孩』。「在台湾,然後呢?」
「嗯……我想学烘培,我想当蛋糕师傅。」
「蛋糕师傅除非是职业体系出身,不然就是国外留学回来,甚至是在当地苦几年磨出来的,你的学校不可能允许你去考技职体系,与其在台湾一边跟父母对抗,一边被逼着考高中上大学浪费七年时间,倒不如国中毕业就出国去。」
他一口气喝光咖啡。
「刻意选个欧洲的学校,在那边偷偷学烘焙也没人管你,没拿到证照的话至少学会了英文,法文更好,毕竟厉害的甜点蛋糕食谱都是法文写的。」
他洋洋洒洒讲一大篇,却正中红心让她动摇。
她越来越期待与他的早餐约会,虽然每次只有十多分钟,他也没表现出特别的热情,但她不在意,她喜欢他就好。
是的,她喜欢他。
小女生总是花痴见一个爱一个,出国後她曾经想或许那只是一时迷恋,但迷恋不会让他的身影时时出现在远在异乡的她的脑海中。
中间有次放假回来她直奔饭店,隐身在大厅座位区,他站在电梯前跟一群人交头接耳,看得出来已经是独当一面的主管级了。
她并不是饭店员工,父亲也不准她进入内部办公室,所以每次她都只能在饭店闲晃,期待偶然的巧遇。
一次就好,只要有一次的巧遇她就开心地飞上天,然後满足地飞回瑞士,於是她更频繁地回台湾了,只是想看他一眼。
她发现饭店员工出入口在一旁小路内,她就坐在对面的咖啡厅等他,好不容易盼到了他的身影,不过扬起的嘴角在看到跟在他身後的女人後,重重垮下。
那是他女朋友吗?是的,他牵着她的手,现在手放掉改搂她的腰了,那一刻她好伤心,同时又气自己笨,这麽优秀的男人怎麽可能没女友,说不定人家都结婚了!
她那天晚上蒙在棉被里哭断肠,哀悼自己腰斩的暗恋之情,隔一天立刻搭机回学校了。
多年之後因缘际会之下她进到了饭店,成为他的秘书,他根本不记得她,她也认为自己长大了,可以笑看那段少女情怀总是痴的过往,但最後才发现根本没有。
原本就忘不了的挺拔身影让她无时无刻都将眼珠子黏在他身上,撇开卓越的办事能力不说,他和煦亲近,沉稳却不打花腔的个性更让她倾心。
「做什麽笑得那麽开心?」原介廷开口,从进办公室到现在一个多小时,她在座位上盯着电脑萤幕笑得像花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