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雨滂沱。
阿诺拉开大门,刺骨寒风夹带雨雾扫入大宅。
风声簌簌。
瞠目结舌侧过身,让出一条路,再眼睁睁看着门口风尘仆仆归来的某人,怀里还抱着另一个状似昏迷的某人,他们一路自眼前笔直而过。
然後,某人回眼。
「门。」
风雨溅在金黄头发上,闪闪亮亮。听见提醒的阿诺瞬间回神,这才连忙将门带上。回过身的同时,男人颀长背影正好没入客厅转角,消失黑暗深处。
阿诺不解抓抓脑袋金毛。
……这又什麽情况?
深夜,房间内,现代简易风格。
──怎麽会爱上了他,并决定跟他回家,放弃了我的所有、我的一切无所谓──
阿诺深情清唱。
少女躺在大床好一阵才终於清醒。
迷糊中,撇开神经病行为不论,其实歌声还挺好听。
──纸短情长啊,诉不完当时年少,我的故事还是关於你呀──
阿诺忘情,手中美粒牌宝特瓶装柳橙汁摇摇晃晃。
「水……」少女困难开口,声如蚊蚋。
──你选择遗忘的,是我最不舍的──
尼美,北七。
──纸短情长啊──
枕头飞来、「啊啊啊啊啊──」
少女怒瞪,「水!」一怒医三病。
阿诺眨眨眼,一脸无辜递出已然被摇到晕头转向的柳橙汁。
柳橙汁很冰。
超级冰!
乐乐瞬间醒脑,「你刚在唱什麽。」她又喝了一口。
只爱奶茶不爱酸的人,却唯一对这又酸又甜的滋味着迷。
阿诺看着柳橙汁被一口一口饮下,无意识开口,「你的心历路程。」
他的钦哥也爱喝这个。
回想一下方才歌词,乐乐瞪眼,差点没被噎死。
谁跟谁回家了!
阿诺笑咪咪攀在床沿。反应太大、太激烈,对他来说都是心虚表现,再看看对方四处逡巡的目光,阿诺弹指,「我知道你想问什麽、」他笑得眼更眯,「放心,在你醒来三分钟前坐在这里的都不是我。」
乐乐定睛在剩下半瓶的柳橙汁上,努力回想刚才山上观景台发生的事,记忆彷佛被遗落,脑中除了最後映入眼底的某人,空空如也。
「嫂子、」阿诺忽然说,「你幸福吗?」态度诚恳。
视线自柳橙汁收回,乐乐抬眼,对上他的。
又在讲什麽鬼话?
想起有一年,也是在这里、也是在这样滂沱大雨的夜晚,她看见他被某人「壁咚」。
想起来,好像还是不久前的事。
……嗯。
不愧是一对,连话讲得不清不出都如出一辙。
阿诺可能就是活泼版的袁绍钦?
乐乐眯眼,也冲着他笑得不怀好意,「我好像知道你们的秘密。」
当初就是种抓到什麽大红人小把柄的感觉,而如今再想来,却好像还掺杂了些什麽。於是,她歛眸,反问:「你们幸福吗?」
阿诺愣眼,没听清句中含意,却恍惚有一瞬间,似乎在那蒙昧语气中撞见了什麽,连说者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酸涩?
啥鬼?
没有关上的房门被敲两下。
目测五、六岁的小屁孩倚门而立,一副跩样,看上去竟跟袁绍钦有些相像。
「嗨、」小屁孩看似很有礼貌,「阿姨好。」
谁?
乐乐疑惑。
阿……姨?
「阿姨?」小屁孩不知什麽时候跳到床边,轻拉了两下被单,「你为什麽不理我?」
乐乐欲哭无泪。
因为我不是阿姨呀。
「齁,你不乖、等等叔叔来就打你屁屁。」阿诺开启大屁孩模式。
「ㄌㄩㄝ!」小屁孩朝大屁孩扮了个鬼脸,随即嚣张表情一垮。
袁绍钦面无表情倚门而立。
小屁孩眼神飘移又转回乐乐身上,立定、站好、敬礼:「漂亮姐结你好!」
乐乐一愣、失笑。
是有多害怕,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然後,大屁孩拉着小屁孩藉口肚子饿离开房间,「顺便」将房门带上。
留下乐乐还有袁绍钦大眼瞪小眼。
空气凝结。
「呃、」不知道该说些什麽,乐乐勉强挤出开场白,「谢谢。」
他们好像也没有熟到能以朋友相称。
袁绍钦没有回应,视线落在她已然用纱布包紮好的左掌心。
顺着看过去,乐乐才想起,观景台上,她最後出口的三个字:敲晕我。
没想到孟函送的「礼物」,首次开刃对象居然是自己。
轰隆雷鸣中,女人檀口终究覆上男人的,在一瞬明亮的闪电中,女人拉回意识,弹开防身戒指的利刃,狠狠朝掌心崁入,迫使自己拉回心智,再迎来暴雨疾驰而下。
伤口很小,却很深。
袁绍钦掷起她左手,「疼吗?」
有一瞬,乐乐心跳彷佛漏了一拍,甚至有些呼吸困难,「我、」身体从半躺到僵硬起身,覆在身上的被单滑落。
呃。
定睛一看。
她身上是一件风格素雅的白衬衫,材质不错,就是穿着大了好几号,但整体来说她还蛮喜欢这种款式。
……等等。
靠北!这不是重点啊!
「我的衣服呢!」
听起来这麽惶恐是因为她身上那件实在太若隐若现,然後除了那件,她身上什麽也没有。
这不管怎麽看,都是有人心怀不轨吧!
所以,也有一瞬间,她完全就忘记眼前人的爱人就是阿诺,她的担心其实都是多余。
袁绍钦无语望着她,懒得解释。
是因为当时山上大雨来得太即时,而车上就只有这件衬衫跟外套,他替她包紮完伤口後,全都让给她了,对於被冤枉这件事,他其实有点哭笑不得。
将被单盖回她身上,袁绍钦只悠悠一句:
「湿了,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