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要做什麽，就是想跟你说对不起，求你别排斥我，让我待在你身边。」
他开始絮絮叨叨地道歉。
「对不起，这些年来是毛毛太自私。雨哥你从没让我为了你离开师父、离开浩气盟，我却总在好不容易见面後，自私地要你离开恶人谷，是毛毛让你失望了。
还有，毛毛太任性，雨哥十年来总没放弃我，总是想方设法地捎来关心，我却、我却一躲再躲，辜负雨哥。而今自己想通了，雨哥却不要我了，我又自己缠上来……」穆玄英本是半认真、半装可怜，可还没忏悔完，却被自己装得鼻酸，心里着实委屈。
莫雨却只是半垂着眼听着。
「雨哥、对不起，毛毛一直、一直在害怕着见到你。我怕自己忍不住再次分别，我怕自己死皮赖脸地像这样抱着你不放，更怕我就算愿意离开浩气盟，也会成为你的负担……所以苍山、白帝城、甚至南诏的几次见面、冲突与合作，我总是贪看雨哥，却不敢与你好好说话。」
「对不起，我为了那些未来的事而蹉跎了当下。」穆玄英红了眼，简直想回到过去，敲醒当时的自己。
「雨哥我错了，你别恼我，我、我、你总叫我傻毛毛，我就是傻，傻得不知道该怎麽办，只好选这最烂的方法。但我其实就想回到十年前，你和我能共挤在破庙里相依靠，就想你欺负我却不气我，就想我什麽也不懂，只知道缠着你……不是如今这般，我明明很想你却不敢找你，你明明很难过却不要我在你身边……」
说到最後，他已经语带哽咽。
穆玄英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足够淡然、足够勇敢，然而，昔年的「穆哭包」不是不委屈，只是未待在他想撒娇的人身边。
抽了抽鼻子，未见他家雨哥回应，穆玄英勉强收敛心中酸涩，边撑起上半身，边道：「也许雨哥现在已经不需要毛毛了，但是如果毛毛不再自私、不再任性，雨哥还能带我闯江湖麽？不管你要追寻身世，还是要夺过公冶家欲争之物，或是找到疯病之由，毛毛绝不会碍手碍脚！哪怕不动用浩气盟的关系，毛毛的拳脚功夫也还过得去，对雨哥会有帮助的！」
强装若无其事地推荐完自己，却见莫雨还是原先的波澜不动，毛毛心有些灰冷，人也渐渐地越退越开。
「说完了？」终於，莫雨冷漠的声音响起，刺得他胸口疼。
「再一句，」穆玄英深吸了一口气，「我、我追上来就是不想你误会我。」
「方才我并不是责怪雨哥追求个人的杀戮之力，我只是想告诉雨哥，追求个人力量也无须孤身一人，若是毛毛伴你身边，必定不会干扰你。」他缓缓吐掉这口气，「但若你不需要……」
莫雨猛然坐起，左右手各伸出食指与拇指，在对面愣不及防之下，掐住他的脸颊，向两旁拉扯。
「自怨自艾的话都说完了？嗯？」莫雨的声音平板，「我说你自私了吗？我说你任性了吗？我说我讨厌你了吗？我说我生气了吗？我说──」
「我不要你了吗？」
穆玄英蓦地瞪大眼，眼角发红，眼看就要被委屈哭了，赶忙假作自己是被捏得疼出泪珠。他双手覆上莫雨的，本要作势挣扎拉开，却发现自己只想这麽覆着。
「傻毛毛，我躺在那里给你蹭给你撒娇，你却半天不说出一句讨喜的，一个劲道歉，是想让我原谅你，然後我们两清麽？嗯？」
穆玄英立刻猛摇头，几乎把莫雨的手甩下。
莫雨终於绷不住，柔下目光，轻拍呆呆傻傻的他家毛毛。
「我知道你难，这些年来从没怪过你。」
「要说，就只是有些心塞。养了十年的哭包被人夹走了，养得不怎麽样就算了，还不许人看。」他目露挑剔。
穆玄英抓着他雨哥的手立刻接口：「雨哥你快把毛毛接回去养！想养成怎样就怎样，我……」
他的话被莫雨一根食指禁住。
莫雨摇摇头，「傻毛毛，我说了，我们的路已经不同了。」他看着穆玄英眼中茫然，「我们的信仰不同、信念不同，与其强让你看着我做你无法接受的事，不如就像以往那般，你我互不相扰，再见只问近好。」
「这回知了你确实还把我当兄弟，从来不是我一相情愿，这便足够了，毛毛。」莫雨眼中尽是温和。
穆玄英一把抓住他唇上的食指，语气坚决道：「可是我不愿！雨哥，我不愿。」
莫雨一挑眉。
「我知道你杀了很多人，可我也知道那大多是该死之人！那次紫源崖上我被师父拖走，没说完我信你不会滥杀无辜！光凭那年十二连环坞屠我稻香村，雨哥便恨极了那些无耻之徒，绝不会沦为那种、那种人！我信你那十年一路护我，说好武艺学成後我们一起惩奸除恶的约定不是空言！我信你从来没有变过，你始终都是稻香村的小雨，就像我一直是那个毛毛。」
穆玄英似哭非笑，就着半跪坐的姿势紧紧握住莫雨的手，「雨哥，这十年穆玄英说过许多胡话，劝过你许多傻话，那些自私与任性不假。可你要相信我！现在的毛毛只想陪在小雨身边。」
「你别赶我走，我不想继续忐忑矛盾地等待下一次碰面，不想提心吊胆地怕哪天你被师父发现打伤，更不想只能待在敌营听你在崑仑雪遇上受创，却什麽也不能做，甚至不能光明正大为你担心。」他一点点地往前倾倒，「雨哥，让我陪着你，好麽？」
他再度抱住莫雨，颤抖着。
他懊恼着自己到底落下的眼泪，只能藉着搂住莫雨，藏住这张倔强却脆弱的脸。
半晌，莫雨才抬起手，拍拍在他肩上哭鼻子的人儿。
「哭什麽，好像我欺负你一样。」他语气无奈，却含着说不出的纵容与欣喜。
「你就欺负我。」发现没藏住，穆玄英乾脆赌气似的大声回答。
莫雨无声又拍了两下，才低声道：「我们回前线吧。」
穆玄英收住抽泣声。
「我也不必追那些前尘往事了，既然忘了便忘了，尘封便封好。你说你害怕未来而蹉跎当下，已是错了一次。我又怎能为了过往而让当下成为遗憾？」
穆玄英觉得自己吸都要停了。
「你说的没错，家国平宁，本是你我最深的期待。当初离开战场跑来追寻往事，却是把新生弄旧。我没想做莫家莫雨，那便做稻香村的小雨，和稻香村的毛毛永远在一起。你既能为我抛下一切，我便没有其他比你更重要的牵挂，不如一起来完成少时约定，还我江山如画。」
莫雨的声音很沉，搔在穆玄英耳边、落在他心上。
他想着，能得雨哥这句，他就是现在立刻死去也甘愿。
不、不行，他还不能死，他还没求情缘呢！
想到这里，他心又颤了两颤。
穆玄英偷偷打量四周，心道：这里虽然不是花前月下，他不够气宇轩昂，更没有玉树临风，脸上还挂着泪痕，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可是金黄的叶落两旁，虫语具寂，四下幽然，又美人在怀，此时倘若不趁机向雨哥说明白，以後他怕是没这脸皮没这胆量说了。
於是，穆哭包擦擦脸，用力把人捂在怀里，边抖边道：「雨、雨哥！其、其实我我我方才没跟你说实花、实话！」
莫雨察觉他的紧张，虽觉疑惑，却更感好笑，便轻哼了一声：「嗯？」
这声轻哼哼得穆玄英心头荡漾，脸更红了几分。
「我、我故意躲你、疏远你、回避你，不只是因为我怕与你见面後分离。」
莫雨心道：哦？果然没那麽傻？
不等他逗弄，穆玄英已经眼一闭牙一咬，停止了颤抖与结巴，大声地剖白心迹：「我是因为太喜欢你、用超出兄弟情、亲情的心喜欢你，所以怕你排斥、怕你主动疏远我，这才抢先疏远你。」
莫雨一呆。
「雨哥，毛毛倾慕於你。」
他收紧双臂，在莫雨後颈珍而重之地落下一吻。
「倾慕於你，十五年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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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这样的告白会不会太弱(摸下巴
但是再不说，之後就....(强迫消音
嘿嘿嘿
之後来个神转折吓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