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语姊，本来想说你第一天到职，晚上大家请你吃饭帮你迎新，因为经理临时请假不在，我们想过两天再帮你办..."
袁洛语从文件堆里抬起头，一个早上都忙着带她熟悉业务的女孩在她旁边滔滔不绝，她提了口气却不知道怎麽打断对方的热情。
"总之，我们帮你迎新，不能拒绝。"
啊...怎麽就知道自己要开口回绝了，袁洛语流露无奈的笑容。
别说迎新了，她整个下午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马上辞职了。
"那就谢谢你们了，不过我不能太晚回家，希望你们别见怪，如果到时候我需要提前离开的话。"
"那都小事，不能待太晚我们就早点行动啊，没有问题的，洛语姊。"
这就是年轻的活力朝气吧，袁洛语有些羡慕，虽然自己也曾经年轻过，不过因为早早出了社会，太多热情太快消磨，最後都失了初衷。
"那麽时间确定了我再通知你。"
"好，谢谢。"
下午五点，办公室经过了午後的一阵沉寂宁静又渐渐有了朝气，许多人五点钟声一响就迫不及待赶着下班，不出半个小时整间办公室走得只剩下零星几只小猫，其中包含了袁洛语，她似乎是忘了时间在走，直到最後一位同事要离开喊了她，才发现时间已经快要六点。
"洛语，你还没走？"
"再一下下，把这里弄一个段落就可以了。"
和她说话的是部门里年纪和她比较相近的一个同事，袁洛语估计对方大概和何晓风差不多年纪。
"这里没有加班的习惯，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早上继续就可以了，别把自己累坏。"
"好，我知道。"
"她们有教你怎麽关门吗？我有事要先走，可能没办法等你。"
"我可以，今天有拿到门禁卡了。"
"那就麻烦你了，晚安。"
寂静无声的办公室让袁洛语一天紧绷的情绪彻底放松下来，颓然靠在椅背上，本想闭眼稍作休息，只是眼睛闭上了，脑海却又都是何晓风的身影，多年前的记忆和如今的画面渐渐重叠，何晓风似乎没什麽变，起码外表还是那一头短发和简约的穿着风格，但总是有什麽不一样，那双眼睛曾经满载了对人生的憧憬和期许，如今似乎什麽都看不见了，如墨的黑瞳似乎深不可测，看着总觉得少了点什麽。
睁眼，滑鼠点击缩小在工具列的程式，她真的有在考虑是不是应该辞退这份工作，却又想到何晓易这麽大力襄助，总不好就这样辜负人家的好意，萤幕里的辞呈写了一半，此刻袁洛语再看，突然找不到一个好的理由离开，何晓风和她之间的事不应该被拿来做为逃避的理由。
一恍神又过了半个小时，袁洛语想起梁语风还在家里等着，简单收拾一下桌上的凌乱，拿了包包和门禁卡，关了电灯设定了警报之後，袁洛语往门口走去，原以为应该没有人会再出现，自走廊突然转进来的身影紮实地吓了她一跳，来人也很明显被停在门口的她惊了一下。
抬眼对上彼此的瞬间，气氛凝结了，如果说上午的状况是因为有旁人在场，她们都很好地把持了情绪，那麽现在四下无人，两个人就这麽正面碰上，一时间没有一方能做出反应，就这麽乾瞪着彼此。
"我的部门是五点下班。"
先开口的是何晓风，而她一开口袁洛语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她认真看了一下何晓风，黑色短袖和刷白抓破牛仔裤，这不是她早上的装扮，而脸色绯红又显而易见何晓风下午都去做了些什麽事。
"交接的事情比较多所以...你喝酒了？"
似是多年前的习惯未曾改变，从前的何晓风总会在她没看见的地方时间偷喝酒，被自己问了也只会摸摸脖子不好意思地笑一笑，说一些歪理打算让自己放过她。
"早点回去吧，晚安。"
可是，现在不是从前了。
何晓风像是没听见袁洛语的问话一样，两手往口袋一插侧身避开袁洛语就要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袁洛语也不像以前那样让何晓风三两下打发掉，想也没想伸手拉了何晓风的手臂让她停下。
这一拉，慌了何晓风的心。
"放手。"
那声音要多冷就有多冷，何晓风站着动也不动，也不挣开袁洛语的牵制，她让袁洛语放手，因为她不想做出任何举动反应她现在的情绪起伏，很有可能会伤害到袁洛语。
"对不起。"
"为了什麽？"
"至今发生的所有一切。"
说来好笑，她何错之有？
即使心理状态不再健全，何晓风一直都明白一件事，从来没有谁对谁错，在她和袁洛语的感情之间，没有所谓的对错，如今的相遇更没有对错，留下或是离去，有情陪伴或是无情分离，何晓风相信一切都是注定，只是遗憾之後她没能走出伤痛，一切都是自己。
"回去吧。"
她不想去分析过去和现在的纠葛，她抽回自己的手继续往办公室走，袁洛语转头看着那道身影，孤寂地让人莫名鼻酸。
"你自己开车来的吗？"
"回去吧。"
袁洛语还想再问，却看何晓风从置物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和杯子，走到旁边的会客区坐了下来，木塞脱离瓶口的瞬间发出清脆的响声，倒了五分满，何晓风举杯一口饮尽，袁洛语见了这一幕一时说不上话。
看来还是有什麽是没变的，比方说何晓风那不要命的喝酒方式。
"别喝了，我送你回去。"
"如同你说的，我有开车。"
"喝酒不要开车。"
说着，上前要拿过酒瓶，被何晓风一手扣住了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差点往前扑倒，眼前何晓风冷漠的神情空洞的眼神更加清晰，袁洛语也不挣扎，等着何晓风说些什麽。
"你会不会管得太多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何晓风甩开那只手，袁洛语被甩的毫无防备，往旁边踉跄了几步，看着何晓风继续往杯里倒上威士忌，她从前最不喜欢喝威士忌的，终究是变了。
"你忘了答应过我少喝一点的。"
其实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袁洛语就警觉到了，而她不假思索就这麽脱口而出这句话，着实连她都有些後悔，从前的事每每想到总是让人忧伤，不想回味。
"答应你..."
双手支在腿上拿着酒杯的何晓风忍不住笑了，袁洛语看见了那笑容里的落寞，心口突然一紧。
"关於你的事情，我一件都不想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