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火来得蹊跷,齐书玉选择不大肆宣扬,暗中查探。
书房中,茗烟袅袅,茶香淡淡。三抹俊俏身影,或坐或立,各显绝代姿容。
「不排除人为纵火,但凶手是谁?」嫦若凡倚在窗边,轻摇摺扇,「以小嫣的脾气,她并非容易与人结怨之人。」
「难说。」欧阳多星评论道:「也不瞧瞧你宠她宠到什麽地步。」
「你觉得你有资格说我吗?」嫦若凡哼道。
欧阳多星张口正要反驳,一道清雅嗓音已满是不满的插话:「本太子请你们来,是让你们帮忙查,不是让你们争论谁比较疼我的太子妃!」
「⋯⋯」
两人识相住嘴。
齐书玉满意地哼了一声,随即正色说道:「若嫣的个性我们都清楚,但最近她变化太大,难保不会惹上什麽麻烦。」
嫦若凡伸去端茶杯的手一顿。
欧阳多星一脸若有所思,「如果,那凶手针对的,不是嫣儿,而是你呢?」
齐书玉和嫦若凡互看一眼,再一齐看向欧阳多星。
「想想,再如何不受宠,嫣儿终究是太子妃,又是将军府嫡女,如果出事,第一个倒霉的一定是你,将军府会和皇室撕破脸,你们等於失去一条臂膀。但你又跑去救她,那样更好,因为你会跟着死在里面,那火势大成那样,是非要有人死不可的。」
齐书玉抿唇不语。欧阳多星说的,的确有道理,但他不明白⋯⋯「要我死,冲着我来便成,何必对若嫣下手?针对我,简单多了,不用有太大动作。」
「因为你是太子,」嫦若凡摺扇一拢,「不好下手,小嫣是你的软肋。」不救,将军府和皇室关系破裂,救了,可能会双双被火烧死,两条都不是好走的路,「你也不得不救,正好正中人家下怀,你的母亲是荣宠无双的洛贵妃,要皇上废你改立嫡子,难如登天,唯有你死,才是斩草除根。」
「嗯,」齐书玉神情意外平淡,忽然,他灿烂一笑,「本太子也许久没去向母后请安了,你们,去不去?」
欧阳多星和嫦若凡恭敬弯身,「臣谨遵太子之令!」
太子殿下,这是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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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飞快过去,那场火我仍旧是没有头绪。探望齐书玉回来之後我就去问了夜莺跟莫离有没有发现什麽异样,但是她们俩都给了我否定的答案。我也曾经想过是不是灯笼掉在地上导致燃烧,但是夜莺却跟我说这火是从室内烧起来的,所以不是。
如果是室内,那就只剩蜡烛倒下来这个选项了。可是,有谁会弄掉蜡烛呢?我睡了,夜莺是小心的人,莫离又是跟着夜莺的⋯⋯
总之,我完全想不出来。就算怀疑是解语派人纵火,又能逮到什麽证据呢?整个奏琴居已经什麽都没有了⋯⋯
齐书玉之前去找了卢紫宵一次,可能是怀疑她吧?但是他再回来,身边就多了个楚楚可怜的姑娘。
「若嫣⋯⋯」那时他讨好地如此说道:「我去母后那儿,看到这姑娘被人骂哭,就要过来了,你这儿缺人手,不如给你吧!」
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哼!
「不缺,你要就带去东宫,别放我这儿。」卢紫宵殿里的,天晓得她安的是什麽心。
苦肉计,这是标准的苦肉计,抓准了男人舍不得女人哭的心理,再挑个哭起来梨花带雨的女人,包准管用。
果不其然,不过三天,翠篱馆就有了新主人,叫楼夏妍。
老姐嫦若媛有云:「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喜新厌旧是他们的天性!」
所以,齐书玉果然是不能被指望的。先是解语,现在是楼夏妍。
自古君王多风流,风流太子风流於皇城花街柳巷,我早就知道齐书玉的性子,可是,我还是好不甘心⋯⋯
算了,还是别做白日梦了,去找黎羞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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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朦胧,翠篱馆中香烟缭绕。
齐书玉按着因饮酒而隐隐发疼的太阳穴,难受地蹙眉——该死!他为何偏偏就是不能喝酒!
女子被轻透纱衣包覆的娇躯靠了上来,两只柔荑替他缓缓揉按,纾解疼痛。
「太子殿下别勉强自己。」楼夏妍温言软语,让齐书玉很是受用。
「嗯。」他应声,端起酒杯仔细端详。
他不明白,这入喉辛辣无比的东西,怎麽就这麽多人爱?
「太子殿下想什麽呢?」楼夏妍柔柔地问,藕臂环上他的颈子。
齐书玉邪肆一笑,含了口酒渡到楼夏妍口中,满意地看到红晕浮起。
夜,好长⋯⋯
欢爱方歇,齐书玉闭上了眼,脑海中浮现的是一抹鬼灵精怪的微笑。
楼夏妍小心翼翼凑近,轻声道:「太子殿下,妾身有一事相求⋯⋯」
「嗯哼?」齐书玉应得不是很认真。
「妾身觉得太子妃姊姊身边的夜莺挺好的。」做事俐落,沈稳果断,心思细腻,可用。
「所以?」齐书玉闭着眼,随口接道。
「可不可以⋯⋯」
齐书玉剑眉一拧,他知道她的意思,但这不是他该决定的。如果他答应,她会生气吧?大病一场後失忆的他,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还是一样会调皮,会耍赖,会玩欲擒故纵,但是好像变得,有点可爱。
这样的她,他不讨厌。
这是一个试探的机会,试探她变了多少。
「你自己处理。」他很想看看,楼夏妍这麽做,她会怎麽应对。
大掌顺着裸露的美背往下滑移,引起一阵娇吟。
如果,不是她,是她,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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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黎羞花聊了一下午,我回到颐和殿,结果迎接我的,竟是这副情景——
——莫离在台阶上,跪的那叫一个挺直,膝盖下是一堆碎瓦片。
⋯⋯这是⋯⋯啥情况⋯⋯
「莫离!你怎麽跪在这儿?!」我几乎是尖叫出声。
「嫣小姐⋯⋯」莫离一见我,便挣扎着要起来,但膝盖无力,直接狼狈地摔倒在地。
我连忙上前扶起她,一面张望一面问道:「夜莺呢?」
没道理莫离跪成这样夜莺还不管的。
「莺姊姊她⋯⋯她被⋯⋯」莫离小身板抖个不停,「被妍夫人带走了⋯⋯」
「什麽?!」
妍夫人⋯⋯是楼夏妍那个天杀的!
我把莫离扶进屋,同时拟好所有计划。
竟然敢动我的人,我要放过她,我先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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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篱馆中,花香四溢。楼夏妍捧着茶杯浅抿,娇俏脸蛋连花儿都比不上。
倏地,一道脆如银铃的动听嗓音夹带着冰霜一般的冷意传来,人未至先闻声。
「妍夫人好雅兴,抢了东西还能如此悠闲。」
一抹白色纤影优雅走来,裙摆飘飘,开出一朵朵白净花蕊,步步生莲。
粉嫩唇瓣弯成温柔的弧度,灵动的眸中却没有半分笑意,反而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怒火,黑如夜空。
楼夏妍几不可见地蹙眉,盈盈福身道:「妾身见过太子妃姊姊。」
来得好快。
嫦若嫣勾着动人假笑,说出口的话丝毫不留情面:「我娘只有我和哥哥两个孩子,我何时多了个妹妹?」
「太子妃姊姊⋯⋯」
「是娘娘。」
嫦若嫣冷笑,轻柔说道:「我的人,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带走,莫离看到了要去找我,你便罚他,你眼里,还有我的存在吗?」
「不告而取谓之偷,有人作证,那便是抢。」嫦若嫣甜笑,「楼夏妍,你是偷,还是抢?」
一旁小婢女怒声道:「乱说!我家娘娘明明⋯⋯」
「主子讲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该罚。」嫦若嫣摆手,瞬间尽是威仪。
小婢女开口正要抗议,楼夏妍连忙抢先说道:「奴才不懂规矩,娘娘别和她一般见识。」
「是啊,我的奴才不懂你的规矩,你怎麽能和她一般见识?」嫦若嫣反唇相讥,刺得楼夏妍狠狠一噎,「你罚我的奴才,我为何不能罚你的?」
「不管怎样,芳琳的主子是我,要罚也是我罚!」
「莫离的主子是我,你怎麽就罚她了?」
美眸互瞪,楼夏妍的气势硬是被嫦若嫣的理直气壮削弱了几分。
「先不说这个,」嫦若嫣扯扯嘴角,笑得极狠,「言归正传,楼夏妍,把夜莺交出来!」
一提夜莺,楼夏妍又再次有了底气,「夜莺是太子亲口说要给我的,谅你是太子妃也不能要走!」
细白下巴抬得老高,炫耀着自己的恩宠。
风吹过,散去夏日暑气,一片静默。
「是吗?」须臾,嫦若嫣柔声开口,冰冷肃杀的寒气自她身上透出,炎炎夏日,竟冷如冬季。
「咱们就来瞧瞧,我能不能要回来。」
软绵轻嗓,字字如冰刃,刺在楼夏妍心上,颤颤的,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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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对我来说,是个主心骨。因为我穿来之後,嫦若凡顺手把我捞起来送进宫,就一直是夜莺陪在我身边的,结果现在,齐书玉一句话就把她送给别人?!那是我的侍女吔!
好样的,真他妈的好样的!
我跺进东宫书房,正在悠哉品茗的齐书玉一见我满脸怒容,立马一脸担忧的迎上来。
「若嫣?」他低柔地唤。
我冷着脸避过他想拉住我的手,语调冰凉地问:「太子殿下,可知妾身殿里,有一个名唤夜莺的婢女?」
「怎麽了?」齐书玉拧眉。
「你不要说你不知道,楼夏妍不顾我的意愿带走我的侍女,你说,谁给她的权力?」我冷笑道。
新进侍妾怎有这个胆,定是有所倚仗,那个倚仗是谁,除了齐书玉我想不出第二个人选。我现在的身份是太子妃,身为正室,岂有受欺负的道理,除非⋯⋯
太子纵容⋯⋯
齐书玉张口,欲言又止,「若嫣,那是⋯⋯」
「反正,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事,没完!」
我一甩袖,哼了一声,迅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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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若衰,喝凉水也会塞牙。现在是六月的下午,我忽然很後悔跑来花园赌气。
⋯⋯他妈的午後雷阵雨⋯⋯连老天爷都跟我过不去!
我自嘲一笑,也许,祂是在笑我傻也说不定,因为连我都觉得自己挺傻的。
喜欢一个花心的人,其实挺累的呢!
不过,对一个太子,我还能要求什麽呢?就算我现在是太子妃也一样。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那麽,还是不要希望好了。
穿着一身湿衣,我落魄地回到颐和殿。没有夜莺的大呼小叫,只有莫离满脸担忧的凝视,感觉,真不习惯。
潦草洗沐後,我躺在床上,难受得快要疯了!
发疯⋯⋯其实也不错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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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第十三章疯媳妇也是要见公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