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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还有些积水，湿漉漉的地面反射出黄昏的夕阳光，闪亮的刺痛眼睛，看上去就像是在看湖面一样波光粼粼。
我身上背着书包走出学校的川堂，远远的就看见李灏善的身影，他独自站在校门口，放学的学生不停从他身旁经过，只有他一个人伫立在原地，好像他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一样。
一直到我走近他，他才发现我。
「来了!」李灏善的脸像小朋友准备远足一样充满期待。夕阳光包裹我们，重新为他注入力量，现在再见他，已经没了中午那股阴郁的气氛。
「走吧，我已经跟我妈说过了，她以为你是跟我同年级的同学，你打算怎麽办啊?」我一边走着，他跟在我身旁。
「什麽怎麽办，就装呗。」
「我是指你胸前的学号。」
「就用书包的背带挡住?」他调皮地笑。
我们一边闲话家常，聊着不紧要而关於我们生活上的芝麻小事，李灏善很爱抱怨他的班导，总说他们班导总是特别关照他，让他很困扰。一边聊天时，我们还得注意自己不能踩到水洼，一免溅湿鞋子和裤子。
「我想了一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
「想什麽?」
「我可以直接叫你名字吗?不然叫学长会被你爸妈发现吧。」
「…」
我无奈的叹气。「那就这样吧。」
「靛宇哥。」
我看向他，他又用那招牌笑容看我，要是走出去他这样对着别人笑，是怕女生都要为他倾心了。虽然脸上受了伤，但丝毫不减他的魅力。当帅哥真好，如果能够分我一点点就太好了。
「你有什麽要买的东西吗?」我问他。「转角有一间商店。」
「像是什麽?」
「换洗的内裤之类的啊。」
「你不是要借我穿吗?」
我用手肘撞他肋骨。「你白痴喔。」
「痛ㄟ!!」他大喊，下一秒又笑出来。「我其实有带啦!」
「所以你根本就计画好要逃家了嘛。」
「答对啦。」
他笑着回应我，感觉心情很轻松。但是我知道他有很多事情没有说出口，我也不期待他愿意百分之百对我敞开心胸。只是看到他明明很难过，现在却又要假装人生很轻松很开朗的样子，我就感到心痛。我希望他可以不要承受那麽多痛苦，明明年纪还小了我一岁，怎麽烦恼像天空一样那麽高呢?
我带着李灏善到我家後，妈妈已经下班到家，在厨房准备晚餐了，整个家指有厨房的灯亮着。木头餐桌上摆满刚从超市买回来的商品，看上去很是凌乱。
「妈，这是我说要来我们家住，要教我数学，我教他国文的同学，名字叫李灏善。」我向我妈介绍他。
「伯母好。」
妈她眼睛像亮了一样，热情的打招呼，寒暄一阵子。
「我家靛宇就麻烦你了啦~他很少带朋友回家呢，我还以为他没朋友呢!」说完我妈大笑好几声。「说来，你的脸怎麽啦?」我妈伸出手想去碰李灏善脸上的瘀青，虽然我知道是大人关心小孩的好意，但我还是阻止了。
「你别乱碰人家。」我拉住妈不安分的手。
「没关系的，我只是不小心撞到墙而已。」李灏善微笑，那笑容甚是讨大人欢心。
「其实是打架了对吧?」我妈道。
「哎呀怎麽一下子就猜到了。」
「我在你们这年纪也常常打架啊，跟我的姐姐妹妹，只是偶尔打一架没事的。」我妈说完又自顾自的笑，嘴里还默默说了句好怀念啊~。
我拉着李灏善往我房间去。「煮好饭再叫我们吧。」
「知道啦~你们先去洗澡吧~你爸爸一下子就回来了。」
「我妈很吵吧?你不用理他。」关上门後我一边放下书包一边说。
「很热情的妈妈呢，很好啊。」
「有吗?」我打开衣柜。「你有带衣服吗?」
「没有。」
「我想也是。」我从衣柜里面挑出了稍微比较大件，可以符合李灏善体型的白色T恤。「这件应该你可以穿吧?」
挑了件轻便的睡裤，连带那件衣服一起递给他。「你先去洗澡吧。」
他挑了眉。「我先吗?」
「赶快把制服换下来才不会被暴露吧?」我指着他胸前的那串学号。
「嗯…那不然?」
我看着他，想他又会有什麽好建议。
「不然我们两个人一起洗吧?」
我向他翻了白眼。
「浴室在走廊走到底，客厅旁边，乾净的毛巾在浴室的架子上。」
我们两个人轮流洗好澡之後，从厨房飘来了食物煮好的香味，他说了句好香喔肚子饿了，我回应他快可以吃饭了。我们坐在床缘，正准备帮他上药。
「身体也有伤吧?」
「你怎麽知道?难道你偷看我洗澡?」
我忽视他，拽住他的衣服往上拉。他大喊变态，然後说自己脱就好。
衣服下的他的身体也有大大小小的瘀青，明明不是特别瘦弱的体型，但还是有很多伤，我愣了一下，随即从医药箱中拿出贴布。
「你看。」他说话，用手指着左边肋骨那的一个瘀青。「这是你今天肘击我留下的。」
「你是不是还很欠打?」
我把比较大的瘀青用贴布贴住，脸上也给他贴了一块，他说这是勇士的徽章。小的瘀青就用药膏帮他揉开，他一直喊痛又想挣扎，我只好叫他忍耐，不然好得慢。
「等药膏吸收了再穿上衣服吧，不然到时候沾上了。」我收拾药箱，把刚刚制造的垃圾丢进垃圾桶。
他裸着上半身躺在我的床上，闭上眼睛像在休息，或是沉淀心灵之类的。
「你晚上睡地板。」我提醒他。
「想跟你一起睡。」他拉住我的手，但眼睛依然没睁开。原本想要吐槽他，但想想又觉得算了。我跟着躺下来，躺在他的身旁，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刚刚吓到了吗?」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什麽感情。
我安静了半晌，脑袋转着他是在指什麽事情，想到了是不是指身上那些瘀青和伤痕呢？
「有一点。」
房间好安静，窗外偶尔传来车子行驶过的声音，即使这里在公寓三楼，那声音依然可以很清楚的透过窗户传进我的房内。
天色暗了，只剩下天边一抹橘红，其他的部分像是打翻的黑灰色颜料，填满剩下的天空。路灯一个一个亮起来，点缀这个世界，维持夜晚的光明。
就在我快要睡着之际，听见妈在门外叫我们去吃饭。我努力打起精神坐起身子，这才发现李灏善还抓着我的手。他闭着眼睛，平稳地呼吸着，表情很温和，像个婴儿般地睡着。
我摇醒他。「吃饭了。」
他咕哝了一声。
「李灏善，吃饭了，猪不要再睡了。」
他恍惚的张开眼，松开抓着我的手，揉了一下眼睛。我把他刚脱下的衣服丢给他，他什麽话也没多说的默默穿上。
在餐桌上话题几乎都围绕在李灏善身上，爸妈关心的都是我在学校的样子，老是巴着李灏善问我有没有用功，上课是不是在睡觉，有没有其他朋友，和班上同学相处的如何。
但李灏善跟我完全不同班甚至连年级都不一样，所以我们就随便回答应付他们。有用功，上课没有睡觉，有朋友，和大家关系都很普通。
「好吃吗?」我妈满心期待的问，眼睛目不转睛看着坐在我旁边的李灏善。
「很美味。」李灏善不辜负我妈的期待如此回应。听到他这样回答，我爸咯咯咯地笑了。
爸像妈一样问起了李灏善脸上的伤是哪来的，李灏善直接承认就是和妹妹打架了，自己老是单方面的被妹妹欺负，所以很困扰，我在一旁没有多说什麽，默默扒着碗内的饭。妈提起了过去小时候她常常跟我阿姨们吵架和打架的故事，最後又说了同样的那句话：「好怀念啊。」
晚餐结束後，也享用了饭後的水果，我和李灏善并着肩站在水槽旁洗碗。他把碗盘打湿後用沾着洗碗精的菜瓜布刷着，我则是接过他刷好的碗盘负责把上面的泡沫用水冲掉。
「你真的有妹妹吗？」我小声地问。
「真的有，我就只有一个妹妹。」
我抬起头瞄了他一眼，想看看他的表情，他也看着我，对我轻轻笑一下。
「你把一些身高分我吧。」我呢喃。
「你说什麽？」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