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19年12月18日
「请各位不要推挤，依排队顺序走上巴士。」库科夫以大声的音量向同学们说道。
今天是全三年级的校外参访，我们要坐巴士到萨默南遗迹博物馆。据说那些古老文物是在数十年前发现的，当时萨默南是个无人居住的偏僻地区，後来被政府规划成了遗迹博物馆。
最近大家都在为将来努力着；虽然仍旧不清楚毕业之後是否要继续升学，不过我每天也非常用功地念书。总之，今天会是让同学们能够稍稍放松的日子。
一路上露菈都在说着她打工遇到的事情，像是餐厅的帅哥老板终於想起了露菈，他们现在的关系还不错。而我在听她分享打工生活之余，时不时还会看向车窗外不断变幻的景色。
正当露菈说得尽兴时，巴士悄悄抵达博物馆前的空地。大家有秩序地下了车，鱼贯穿越博物馆的大门。
「同学，请先在这里停下脚步。你们眼前看到的是一座历史至少有八千年的女孩雕像，一般看到的雕像都是白色或是石灰色吧；而这座雕像却被涂上了一层特殊的颜料，即便经历长久的岁月，颜色依旧完整，几乎没有斑驳；我们至今仍无法知道这些颜料是什麽做成的──
解说员拿着大声公向我们介绍着。
「比起其他古老文明，萨默南遗迹的雕刻技术可以说是相当一流，甚至是现代都没办法达到的。大家可以看到雕像的瞳孔在阳光照射下闪着璀璨的光芒，那是珍贵的蓝宝石；在那个时代，要将宝石切割打磨成眼珠的大小及形状并镶上去，照理说是非常困难的──」
「黎恩，总觉得这个雕像跟你好像喔。」露菈说。
「有吗？」
「黑色头发，还有宝蓝色的瞳孔，模样也很神似；真的越看越像欸！」
「也许我们永远无法得知这座雕像是以谁的模样来雕琢，不过它应该是一比一打所造的。去除掉底座，大约是一百六十四公分──」
「连身高都跟你差不多呢。」露菈一脸惊奇。
「可能只是恰巧很像吧。」我佯装做不以为意。
在介绍完後，解说员说：「同学们，接下来请往馆内移动喔。」
在离开之前，我回眸更仔细地端详一会。雕像女孩的表情庄严，缟色长裙并非是洁白的，越靠近裙摆就有越多像是尘土的脏污，连脚下周围的绿草雕刻都极其精致。老实说，的确是跟我有几分相似。
我们跟随解说员在博物馆室内建筑的门外不远处停下，这里有着一整排的巨石；上头刻了应该是远古时代的文字和像是插图的画。
「考古学家分析了石头上的字，还研究这跟世界上所有文字是否有着演变的关系；但目前仍找不到任何关联，也不晓得它代表着什麽含义。」
「这些石头好无聊喔。」露菈撅着嘴，貌似觉得无趣。
「你们一定都冻坏了，馆内有暖气，一起进去吧。」说完，解说员带领同学们，再次迈开步伐。
明明大家都已走远，我却忘了要挪动脚步，目光停留在巨石上──我竟然看得懂那些字。
──天使对人们充满爱与信任；而我们杀了天使，只因为人类可笑的嫉妒心作祟。
亲眼看见父亲将利刃刺进天使的身体里，祂的面目变得痛苦狰狞，直到那副躯体失去力气而倒下。父亲扯下天使背部的翅膀，并钉在墙上。
年幼的我问父亲为何要这样做，他得意地说「人类才是世界上最高的智慧。」──
好残忍……他们凭什麽可以杀了天使？胃顿时感到一阵翻搅，我摇摇头想让理智回到现实。
如此古老的文字，我怎麽可能看得懂？真是疯了，这绝对只是脑中的想像。
「卡瓦左尼。」
我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又是克莱克尔。
「有事吗？」
「你看得懂那些字吗？」
「……」我的身体微微一震：「怎、怎麽可能！」内心有些心虚。
「我看的懂喔。」克莱克尔看着他面前那块石头，开始念道：「圣剑有金色握柄、银白色的剑身，散发着神圣却又令人敬畏的气场。她曾经挥舞圣剑，似乎在砍着空气；我知道她并非是单纯乱砍，而是在砍杀我们所看不见的灵。
克莱克尔在干嘛？妄想症发作吗？不过我刚刚也认为自己能看懂那些字……老天！我一点都不想和他一样。
「她说过不论人、天使还是神都是意识的个体，而圣剑能够将意识化为乌有；虽然难以理解，但我想大概就是被圣剑砍杀，灵魂便将不复存在的意思吧。」
我不打算理会正念念有词的克莱克尔；得离开这里，赶紧跟上队伍才行。
人类只因为如此荒唐的原因就杀了天使吗？为何人类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够了！别再想了，那都是脑袋无谓的幻想而已。老天！为什麽我要这麽在意？
踏！踏！踏！
一阵快速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距离感觉非常近；可我竟找不到声音是从哪里传来。我停了下来，慌乱地左顾右盼，不好的预感充斥整个心田。
强风吹起，发丝擦过脸庞；突然，原本什麽都没有的眼前显现出幻觉。从前的恶梦再度崛起，依旧是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表情；他手中握住的长刀无情贯穿我的腹部。
冷汗从额头滑落，胃里的翻搅越发强烈，疼痛感不断向全身蔓延。
「卡瓦佐尼！」是克莱克尔在叫我。
救命……请救救我。
无法说出话来，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呼救。
根据以往的经验，每当有人叫我时，幻觉都会立刻消失；这次不但没有，他的面貌还变得更为愤怒。
痛！好痛！区区的幻觉，却让我感到极其折磨。说不定我真的会就这样死掉……
克莱克尔出现在视野中，他穿过了幻觉；而幻觉彷佛吃惊地跳到一旁，随之化成黑色雾气消失在空气中。我顿时宛若断线的木偶瘫软在地。
「你还好吗？」克莱克尔语气有些惊恐。
「……」惊魂未定的我，仍然说不出话。
他看得到我的幻觉吗？不……应该不可能吧？也许克莱克尔只是察觉到我的脸色不太对劲罢了。
「卡瓦佐尼，看着我。」他用双手捧起我布满泪痕的脸庞。「深呼吸……吐气……」
跟着克莱克尔说的一同呼吸、吐气，我渐渐感觉到有一股奇妙的暖意在体内流动，不适感随着暖意慢慢地减轻。
幻觉带给我的疼痛异常真实，但他们始终无法对我的身体真正造成伤害。
「站得起来吗？」
尝试了几次让腿出力，不过都是徒劳无功，我只能对着他摇摇头。
「那先坐着休息，你的朋友很快就过来了。」
「……露菈已经进去馆内。」我再次摇头。
这里只剩下我们俩，和一整排的巨石而已。
「相信我，她等会就过来了。需要帮助的时候，就在心中想着能够帮忙你的人，他便会立刻感应到，知道吗？」
我充满着鼻音回应道：「嗯。」
「黎恩！你怎麽了？」露菈跑了过来，慌张问道。
这……太巧了吧！就算克莱克尔说的是真的；但他才刚说完，露菈便马上出现，也太快了！
「卡瓦佐尼的身体好像不太舒服，能请你们的班级导师过来吗？」他说。
「好，我知道了。」语毕，露菈便着急地转身离开。
*********
公元2019年12月19日
我今天没有去学校，妈妈也为了陪伴我，所以跟公司请一天的假。早上她带我去跟心理医生做谘询，中午我们在外面吃过午餐後，便回到家休息。
其实我认为自己的状况并不差，要不是妈妈强烈坚持，不然到学校上课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坐在沙发上，眼睛虽然盯着电视看，脑袋却在想着其他事情──那天，克莱克尔叫我深呼吸时，在体内流动的暖意究竟是不是错觉？但不论如何，当下不舒服的感觉的确在短暂的时间内缓解不少；总觉得有些神奇。
「亲爱的，露菈好像在找你喔；要不要回覆一下她的讯息呢？」妈妈从房间里走出来说道。
「啊！对吼！」我赶紧拿出手机。
不小心就忘记要回露菈的讯息了，她一定很担心我。
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手机的讯息，所以现在才回你。放心，我真的没事，明天就会去学校了。
我快速将要告诉露菈的内容输入後，再按下传送键。
铃铃铃……铃铃铃……
才过几秒钟，露菈便打了电话过来。
「喂！黎恩，你还好吗？」一接通，她劈头就问。
「我很好。不过上课时间你怎麽能打电话给我？」
「嘿嘿，现在是体育课，我躲在教授看不到的地方。」露菈本来忧心的语气变得俏皮许多。「你看医生了吧？医生怎麽说？」
「可能是最近压力比较大，才会看到幻觉；只要多休息就好了。你不用太担心我啦！」
「要维持全学年第一的成绩，你一定辛苦了。」
「大概吧，哈哈……」
露菈的话，不知为何让我感到莫名心虚。算了，别想太多，毕竟直到昨天为止，我每天都非常用功地读书；会压力大也是很正常的吧？
「看到你脸色超级惨白，真的快把我吓坏！那时候你脱队，我原本想你应该很快就会跟上；後来脑袋突然有一个声音好像在告诉我『黎恩出事了』，我二话不说就回头去找你。」
「抱歉、抱歉，吓到你了。」
「对了！克莱克尔是不是喜欢你？」
「哈？为什麽这麽问？」这个问题让我有些诧异。
「因为有传闻说你们的交情还不错，而且你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克莱克尔就在你旁边。」
这是什麽奇怪的传闻？简直莫名其妙。不过克莱克尔有可能会喜欢我吗？
「我们的交情就一般般吧。不管他对我是怎麽想，我喜欢的人只会是雷奥。」
「啊哈哈……这样啊。」
「我的事情你真的别告诉雷奥喔，不想让他担心。」我再次地叮咛露菈。
「呃……教授叫我们集合了。明天再聊，掰掰。」
「好哦，掰掰。」
挂完电话，瞌睡虫就开始向我的脑袋入侵。关上电视，我打了一个哈欠後，安稳地躺在沙发上，很快便进入梦乡。
再次睁开眼是因为耳朵隐约听见对话声，醒来的我还发现身上多了一条毯子。我做起身子，探头看向四周。
老天！为什麽雷奥来到家里了？
「黎恩，你醒啦！雷奥来看你罗。」妈妈说。
「……嗨。」我尴尬地打招呼。
完蛋了，一点也不想被雷奥看见我穿着睡衣还披头散发的邋遢模样。
而且我不是对露菈千交代万交代，绝对不可以把昨天的事情告诉雷奥吗？她怎麽说出去了啦！
「午安，黎恩。」
「雷奥，坐下来跟黎恩聊聊吧。需要喝咖啡还是吃些点心吗？」妈妈问着他。
「不用了，谢谢您。我晚点还有课，来探望一下黎恩後就要走了。」
「好，那你们好好聊，我不打扰你们。」
妈妈知道我在跟雷奥交往，原以为她会觉得不妥，没想到却意外地支持；如此的反应让我很是讶异。
「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雷奥看着我。
「当然可以。」
我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露菈告诉你的吗？」
「嗯。」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只是……」
「你没事就好了。」
雷奥露出安抚的微笑，使我愧疚的心平复了不少。
「谢谢你特地过来。」
「可是我的女朋友似乎不太想见我。」他以无奈的口吻道。
「才没有！我……我很高兴。」我害羞地越说越小声。
「真的吗？」
「真的啦！」
「那就别低着头了。」雷奥轻轻将发丝塞进我的耳後。
我是真的很高兴没有错，但不论是要透过言语还是肢体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情绪时，内心都会感到很别扭。虽然已经用言语表示过了，可是抬起头就像是要再承认一次。该这样做吗？可恶，好纠结啊！
伸出手抓着他的衬衫，我缓缓地靠在雷奥的身旁：「你什麽时候要回去学校？」
他的衣服依旧有着被太阳晒过的淡淡香气。
「大概再过半个小时。」
「……好快。」我以有些任性的不满口吻说。
「舍不得吗？」
「可能……有一点点吧。」
雷奥从小就很清楚我的傲娇个性；自从交往以後，他总爱故意问一些会令我害臊的问题。即便会不好意思，不过就算以他非预期的方式，我还是会表达出自己的心意；这时雷奥就会露出得意的开心表情。
「周末要一起去外面走走吗？」
「要要要！」我激动地差点就要抱住他。「可是快要期末考了，不能去太久喔。」
「那就这麽说定罗。」
雷奥紧紧搂着我的腰，并在脸颊上落下一吻；我抓起一旁的毯子，就把脸埋了进去。
「大坏蛋！你竟然偷亲我！」
故意佯装出生气的语气，其实我心里却高兴的不得了；而雷奥被如此的反应不禁逗得大笑。
在雷奥回去後，我又迷迷糊糊睡了一会，等到再次醒来时，原本明亮的天色已有些晦暗。明天我就会是个到学校上课的正常学生，和朋友们一同聊天、打闹，有空时再发个讯息给雷奥；一切都会像往常一样平凡且美好。
但博物馆巨石上的字就是让我很在意，即便只是脑中的想像，仍然无法克制地在意着。我想过一种可能性，老实说还满荒唐的──我所看见的那些幻觉，会不会就是天使在被人类杀害时的视角呢？
也许世界上是有天使的，可是祂们应该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光凭人类的能耐真的有办法杀了天使吗？而且天使才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出现的，至少我就从来都没看过。
我决定到学校图书馆借阅与「天使」有关的书籍来反驳那些无意义的想像，总觉得这麽做才能比较释怀；然而可笑的是，我却连自己为何会心慌的原因都弄不清楚。
先在网路上寻找一些可能会有关联的书，再去学校图书馆查阅馆藏书籍的网页搜寻；最後我找到了四本，分别的书名是「天使的吻」、「美丽影子」、「祖先的记忆」和「神之钥」。
我把它们的编号和馆藏楼层抄在纸上，等到明天午休时间再去学校图书馆借阅。希望那些书籍能解除内心莫名的难受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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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19年12月20日
「呐，我们寒假一起去索帛岛玩好不好？」露菈问道。
「好啊好啊！感觉还不错欸。」塞西娅兴奋地回答。
我将碗盘里最後一口咖哩饭送进嘴里後说：「我要去一趟图书馆，你们慢慢吃。」
「哈？你要去那边干嘛？」露菈一脸讶异。
「嗯……有一些想看的书。」
「好吧，那晚点教室见罗。」
「黎恩学姊，我们下次再聊。」塞西娅向我挥挥手。
「嗯，掰掰。」
才刚踏进图书馆就有一股灰尘的味道，虽然算不上好闻，但却有令心神安定的奇妙作用。气味加上小小翻书声；明明都是学校内，图书馆就是与教室的氛围不同。
我几乎把馆内每层楼都走过一遍。花了些时间後，现在只剩下「祖先的记忆」还没找到；根据我昨天的纪录──这本书应该就放在图书馆内的最高楼层。
走上楼梯没多久，我就找到了；只是这本书放得相当高，就算踮起脚尖，还是无法将它取出。大概得用垫高的塑胶梯来拿了。
就在要转身去拿塑胶梯时，我没注意到旁边有人，便大力地撞了下去。
「抱歉！」我向後退开，赶紧道歉，
「你是第二次撞到我了，卡瓦佐尼。」
这个声音、高大的身子以及从窗帘缝隙中透出的阳光给微微照亮的红发──是克莱克尔。
「谁叫你总是在我附近出没，等等……难道说，你在跟踪我？」
这句话带有调侃的意味，但不再充斥着厌恶。上次被幻觉拿刀刺穿身体的时候，是他帮助了我；心里对克莱克尔是非常感激的，只是这份心情说不出口。不过我依然认为他是位幼稚的中二少年。
「我只是来借书的。」
克莱克尔耸耸肩後，从书架最高处拿下「祖先的记忆」；其实他人不差嘛，还帮我把书拿下来。
「谢谢你。」我伸出手。
「什麽？」
「谢谢你帮我把书拿下来。」
「看来你误会了，这是我要借的书。」
「……」我呆愣了片刻。「可是那是我先看到的欸！」
「但我先拿到的。」
「哪有人这样？」
「先抢先赢的道理，你不懂吗？」
他果然还是很讨人厌！不过克莱克尔这样的行为也没错，我顿时觉得自己像是小孩在无理取闹；最好只好放弃与他争论，带着三本书离开图书馆。
图书馆里的书籍有这麽多，为什麽克莱克尔要看的却偏偏也是我想借阅的？他曾说过「难道世界上有这麽多巧合吗？」，对！仔细思考後，的确有不少令我感到不可思议的巧合；但唯独克莱克尔要跟我借同一本书的「巧合」，让我越想越气。
不──这也许根本就不是上巧合，说不定是他刻意要惹怒我所做的行为罢了！不过……无论再怎麽生气，我依旧是拿克莱克尔没办法。
稍微翻阅过目前能借到的三本书，这似乎与预想的都无关。好心烦啊！到底何时才能不要在意？我是不是已经疯了？「祖先的记忆」里的内容真的能够将脑袋极其执着的幻想彻底击碎吗？如果可以──我想尽快看到那本书。
克莱克尔必须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将书归还，这意味着可能得过三十天才能拿到「祖先的记忆」。我可没傻到要痴痴等下去；所居住区域的图书馆，大大小小就有好几间，当然要好好利用这些资源。
放学後，一回到家，我便马上准备好纸笔要来记录下书籍的馆藏位置及编号，并从距离最近的图书馆开始查起；没想到搜寻了十几间竟然连一间也没有！明明它们都不比海华莎图书馆的规模还小。
既然没有，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看来现在只能乖乖等克莱克尔还书了。我决定到学校图书馆的网页先把「祖先的记忆」预约起来，以防止克莱克尔有续借的机会。
查无馆藏资料
咦？我有打错字吗？再试一次。
查无馆藏资料
怎麽会这样……？
我直接在搜寻引擎输入「祖先的记忆」，然而之前所找到这本书的网页消失了，而且任何一处都没有相关的资料，彷佛它从来就不曾出现在这个世上……
老天！这实在太疯狂了！会是克莱克尔搞的鬼吗？但他应该只是位有点妄想症的普通高三生，不可能会有让一本书消失的能力。难道连这本书都是我的幻想吗？
双眼有些酸涩，有一种空虚的不真实感充斥在心中；我肯定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虽然时间还早，但此刻的我什麽都不想管，只想立刻躺下来睡一会。
将整个身体用棉被盖住，蜷曲在床上；头痛得像是要炸裂般难受，我用手压着头，想藉此缓和痛楚。
我才没有疯！我很正常，那些都不是幻觉，只是场梦而已。当再次醒来时，全部都会恢复正常。一定……一定是这样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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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19年12月23日
老实说，上个周末我过得不是很好，却又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一方面是不想让家人、朋友担心，另一方面我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精神病复发，甚至还变得更严重。
虽然不太想和克莱克尔说话，但只要跟他确认过，就能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疯了吧？
「喂！黎恩！」
露菈突然在耳边喊道，我因此被吓到而抖了一下。
「啊……嗯？怎麽了？」
「我叫你很多次了，你还好吗？」露菈看起来相当担心。
「我没事啊，只是刚好在想点事情。」
「身体不舒服还是心情不好，都要马上跟我说喔。雷奥也要我多多关心你。」
「嗯。」我露出微笑，并点点头。
「对了，库科夫要你现在去办公室找他。」
「库科夫为什麽要找我？」
「大概跟你上课都在恍神有关吧。」
「欸？我有吗？」
「黎恩，你今天情况还好吗？」连库科夫也问了差不多的问题。
「教授，我很好。」
「你上课的神情……总让人觉得不太对劲。」
「抱歉，我可能不小心分心了，接下来会认真上课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停顿了一会。「总之有什麽困难都可以说，我会尽可能帮你的。还有若是有任何不舒服，请允许自己做充分的休息吧。」
「好的，谢谢教授。」
明明是不想让大家担心的，结果却因为过於压抑，反而本末倒置。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得赶紧得到解答，并让自己步上正轨才行。
我来到六班门口，打算再次不情愿地与克莱克尔说话。
「你是来跟我告白的吗？」他走了出来，以轻佻的口吻道。
「才不是！」我马上否认。「我只是想知道，那本书你什麽时候能看完。」
「书？什麽书？」
「你别装了，我可是很认真的在问你欸！」
「我真的不懂你的意思。」克莱克尔一脸狐疑。
「就、就是上次在图书馆，你拿走了我原本要借的那本书啊。」
「我从来都没有去图书馆。」他露出严肃的表情：「卡瓦佐尼，你还好吗？」
「……」
我没有做出回应，应该说根本就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回应。脑袋变得一片空白，转身便慌乱离去，我以头痛的名义逃进了学校的医护室里；但不管逃到何处，心里都非常清楚──无论是使身体感到难受的幻觉，还是与「祖先的记忆」有关的幻觉，通通都是那麽地鲜明、那麽地深刻。
该死，我大概真的疯了吧，而且……还疯得很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