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店小二短篇合輯:台北的冬天不會下雪 — 我家老闆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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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血来潮,忽然想说几件关於我家老板严望先生的事情。

一直以来我似乎很少关心黑白无常的情况,也没什麽事情主动找他们,但自从他俩为了保护我死过一次,我就经常想着应该多帮一点忙才行。可惜我会的实在不多,偶尔捉两只绿水灵级别的鬼作为业绩上缴之外,没什麽能做的事,为此一直感觉可惜。

严望不喜欢拿我当员工,他不只一次提过想让我作他的乾儿子,我问为啥?他说因为他跟严朔一直都没有孩子。虽然知道他应该不是那个意思,可是他跟严朔要是能有孩子那就真有鬼了好吗!我很尴尬。

所以我还是拒绝了,也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忽然多个乾爹好像哪儿不对。再说了他的外显年龄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多少,顶多是乾哥,要是乾哥的话听起来又更尴尬了,所以我还是倾向於保持上司与下属的纯洁关系。

严望很喜欢摸我的头,他说我摸起来像哮天犬,我都不知道该不该高兴。摸头似乎是他一个示好的表现,严朔说他会摸所有他觉得可爱的生物的头,所以他从来不摸胡子越。在某些方面严望跟胡子越很相近,比方说他俩都喜欢逗我玩、笑起来都很贱之类的。

其实我一直觉得严望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所以我有点怕他,特别是曾经看过他硬生生把一只鬼的脖子给折断,捧着鬼头跟严朔炫耀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要离这个人远一点。但是後来偶然知道,一直以来在地府扮白脸的都是严望,还经常做些自认为不痛不痒的通融,就默默修正了对他的偏见。

至於严朔我想,他应该也是有七情六慾的吧,只是目前还看不大出来。

严望的兴趣很多,品酒、古玩、飙车,活得像个上流社会的公子,每天游戏人间。可我曾目睹他回到家脱下西装,坐在床沿发了很久的怔,那是一种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表情,很难形容,一般来说,只会在葬礼上见到。

黑暗的房间里檀香升烟缭绕,严望凝视着一片空虚出神,那般景象如诗如画。

在那天早上究竟发生了什麽,我是多少知道一点的,我看见他与一个路人擦肩的时候,突然猛地转过身,抓住那人的肩膀大喊,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路人被他吓着,半天说不出话,他愣了许久,无力地松开手说,对不起,认错人了。

那人走远以後他问身边的严朔,你还记得吗?

严朔摇头。

他叹了口气:「我肯定见过他,可是,我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段长青说严望跟严朔都不记得自己生前的事情,可是他们走在路上,经常会遇见好像曾经见过的人,那个时候心里就会产生一股难以抹灭的灼热。明明是见过的,明明应该很熟稔的,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记忆平白无故缺了一块,不知道该上哪儿去填补。

所以严望在悼念的,就是生前的自己。

他们遇过的人太多太多,说不定已经无数次与生前的挚友、亲人、情人擦身而过,他的记忆中一直知道有这张脸,可是除了这样,什麽也想不起来。

段长青说严望曾经为了这样流过眼泪,我很难想像他哭的样子,在我的记忆里,他就该是那样永远嬉皮笑脸的、没心没肺的。

严望特别认真的表情又浮上脑海,他抖掉菸灰,说,小白,以後你就当咱的乾儿子,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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