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季转眼过去，迎来了春季的开端，虽风中还带着些许冬季的冷冽，但已经温暖许多，急促的脚步声从房门外传来，正埋首在公文中的家康眉头一皱，深深叹了口气放下笔，这时门外传来欢快的问候声，「家康大人，我是流萤。」
「⋯⋯进来。」
又是一阵叹气，家康端坐着看着笑的春暖花开的流萤走到自己面前，端正的行了礼，顿时身上迸出了浓浓的怨气。
不为别的，就为这家伙今天放假，而他要留在府邸面对比山高的公文，放假也就算了，这家伙今天要跟鹿鸣出去玩！
大白天，光明正大！
他这辈子在求婚之後还没有在大白天光明正大地跟鹿鸣一起出门过！
鹿鸣是他的未婚妻，结果他什麽都不能说，这个做部下的一点也不体谅他作为主子的心情，到处散播「偬见寺的鹿鸣巫女是千叶流萤失散多年的妹妹」的消息！而鹿鸣居然默许了！
鹿鸣，默，许，了！
家康顿时心里不平衡了，那时候是谁说要把流萤藏着掩着一辈子都不要给人知道最好的，结果他现在怎麽觉得鹿鸣只顾着宠流萤，几乎要把他当空气了，除了晚上来露个面，其他时间都在陪流萤，平常去神社流萤也总是在那边喝茶，他已经⋯⋯他已经两个月没跟鹿鸣在晚上以外的时间独处了！
在心底抱怨个没完，家康身上的怨气只增不减，流萤则是继续没神经的笑着。
嘿嘿，虽然说家康大人已经基本确定是他未来的妹夫没错了，但想让他乖乖把妹妹交出去，想得美呢，流雨傻傻的给人拐走了，他做哥哥的当然要保护好妹妹，虽然不觉得家康大人会是个坏男人，相反的还很顾家，但是⋯⋯但是他舍不得啊！
再怎麽说流雨都是他家的妹妹，事前不知情也就罢了，但现在既然知道了⋯⋯他还是有点担心。
走在女子身边，流萤脸上依旧是少根经的笑容，滔滔不绝的对自己的宝贝妹妹说个没完，心底却转着其他的思绪。
流雨现在是个巫女，和家康大人两情相悦虽然是件好事，但最近⋯⋯几乎所有的神社都在吵一件事，实在是让他放不下心来。
最近神社发生了一些争执，主要是针对巫女成婚後，能不能继续担任巫女职位的问题，依以往的规定应该是不行的，但大多数的巫女都认为，就算成了婚，依旧不会影响她们对神的忠诚，所以坚决主张成婚不避抛弃巫女职位⋯⋯他个人⋯⋯是也赞成这样的观点，毕竟巫女们再怎麽说都是女孩子，想要找个人共度一生并没有错，但问题不是这里，现在这样的争执点，家康大人能保护的了流雨吗？
流萤眼中闪过一抹抑郁，他知道家康大人一定会尽力护着他的宝贝妹妹，但这不是尽力就行了，他不要流雨再有任何万一，要是再像之前那样下落不明，要他情何以堪？
想着，流萤在心底叹了口气，抬起手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头，露出温和的笑，「鹿鸣，有哪里想去？哥哥陪你玩一天，想去哪里，哥哥都陪你。」
看着流萤满眼的宠溺，鹿鸣苦笑了下，伸手在他额头一敲，没好气的开口，「哥哥，你是不是忘了，我自己也住在安土，安土附近我还哪里不熟？」
「这⋯⋯这个，不一样啊！」流萤委屈地看着她，妹妹真是不给面子，比以前更狠了，「重点不是去玩，是跟哥哥一起啊——鹿鸣⋯⋯」
「既然知道重点在哪，还问我做什麽。」
看自家哥哥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子，鹿鸣轻轻一笑，心底却是无奈的直摇头，看来流萤这辈子都会这样傻呼呼的了，不过这样才是她熟悉的哥哥，这样很好，从以前哥哥就是这样，天真天真的，幸好⋯⋯这些年没让哥哥变得跟她一样复杂，想着，鹿鸣伸手拉着流萤的衣袖，粲然一笑，「哥哥，今天要去哪里玩？」
「这个⋯⋯」看着稍微露出一点撒娇意图的鹿鸣，流萤心底的成就感不言而喻，他就说嘛，流雨果然还是最喜欢他这个哥哥的，这不就在对他撒娇了吗？
自顾自的傻笑了一阵，流萤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妹妹一瞬间无奈的眼神，突然想起城外的某个地方，顿时双眼发亮了起来，虽然流雨也住在安土，但再怎麽说，一个巫女随便出城也是很危险的，所以流雨应该对城外不怎麽熟悉吧？
所以，今天机会难得，他就带流雨去城外长长见识，顺便让流雨看看哥哥野猎的英姿——
不行不行，那种事应该是给家康大人做。
流萤摇了摇头，那个画面应该变成，家康大人帅气的弯弓射下一匹猛虎，流雨则是在後面崇拜的看着家康大人⋯⋯
冷不防的，坐在桌前拚命赶公文的家康打了个寒颤，一瞬间紧张的看向外头的庭院，只见一头小鹿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追着蝴蝶玩，一切宁静祥和。
⋯⋯但怎麽突然觉得有人在暗算他？
家康皱了皱眉，把视线拉回文件上，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好像还没告诉鹿鸣小鹿的事⋯⋯
改天再跟她说吧，那个⋯⋯这只鹿是他捡回来的，呃⋯⋯说起来⋯⋯家康瞥了眼小鹿，突然有撞墙的冲动，他当时好像把帮哇沙米配的伤药丢了一份给鸣，换句话说就是鹿鸣，鹿鸣应该不会记仇吧？应该不会吧？
心底一片凄凉的家康继续办公，而流萤满脸笑的待着鹿鸣往城外走去，看着她一脸的蒙懂困惑，流萤表示心情很好。
嘿嘿，好久没看到流雨这样看他了。
不是他要说流雨哪里不好，只是⋯⋯他一直觉得，流雨在重逢後跟他似乎没有小时候那麽亲近了，感觉流雨不着痕迹的在划清界线，总觉得⋯⋯流雨她⋯⋯
「哥哥？」
看着流萤有些沈重的神色，鹿鸣眼底闪过一瞬间的讶异，和一抹哀伤，是她没注意到，原来自己的哥哥其实还挺纤细的，居然注意到了这种事，虽然觉得很对不起他，但有些事，她不能再将其他无关的人牵扯进来了。
所以，要藏好，不可以让哥哥知道鸣，知道灵川，知道啼血的事。
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鹿鸣才想开口，流萤却只是没事一样的笑了笑，「刚刚恍神了呢，抱歉啊，明明说好要认真陪着鹿鸣的。」
「⋯⋯哥哥，我不是小孩子。」
看着明显不正经的兄长，鹿鸣微微蹙起眉头，看她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流萤轻笑了声，转头看了看四周，突然眼睛一亮，指着一处茶摊，「鹿鸣走这麽久也累了吧？我们去那边坐一会。」
「⋯⋯好。」
虽然有点恼怒流萤用对待孩子的方式对待自己，鹿鸣还是乖乖地点了头，眉头间的皱纹却又加深了些，她不是讨厌流萤这样宠着自己，只是⋯⋯她感觉不到流萤在认真对待她说的话。
明明她比较聪明，怎麽在哥哥面前，就被当笨蛋一样，虽然她很习惯这样了，可是⋯⋯鹿鸣突然不太知道自己是在别扭些什麽，掩饰自己的才能，装作毫无能力、平平凡凡的不就是她一直在做的事吗？流萤会觉得她是个傻傻呆呆需要照顾的妹妹也是正常的，那她有什麽好烦躁的？
心里烦乱着，鹿鸣在流萤身边坐下，听流萤向小二叫了两杯绿茶和一盘团子後，有些赌气的转开头。
反正，她突然不喜欢哥哥哄着自己了。
不要像在面对小孩子一样，好好的，认真的说话啊！
看着身边突然闹起性子的妹妹，流萤轻声地一笑，看向不远处的树林。
他呀⋯⋯
其实，一点也不傻啊。
缓缓闭上眼，流萤徐徐吐出一口气，当年在老臣们用生命护送下逃出生天，他寄居在远亲家中，像影子一样，独来独往，不去展现任何光彩，掩饰自己的一切，就像是不存在一样，只是做个闲散的亡国之後，避免引起任何人的敌意和防备，白天随处游玩，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会悄悄摸进书库里，翻阅兵书、地图，一切和策略相关的事物他都学，他不相信那个军神有什麽了不起，让他家破人亡，让他失去所有，他迟早也要把这个混帐拉下神坛，让他好好感受，他和流雨经历过的一切。
那样的恨意是那样的浓烈，却在听说「伊势姬」这个名字时，突然消散无踪。
流雨还活着，就在上杉谦信身边。
他很确定，流雨被谦信的部下给带走了，理所当然的，应该是被带到了谦信面前，他以为流雨一定没了活路，就算活下来也⋯⋯但他听说的不是这样，「伊势姬」是亡国公主，却深受谦信宠爱，这样的说法让他心情复杂，他还是怨恨着谦信，那是他的妹妹，不是随便一个大名的宠妾，流雨本该被众人像是仰望月亮一般的崇拜，总有一天风风光光的嫁给懂得宠她爱她的男人，而不是像这样像是路上偶然遗漏的夜明珠给人拾起。
但至少，流雨活着，还活得好好的。
他依旧努力学习，他还是想打败谦信，他还是想夺回属於他和流雨，属於千叶家的一切。
但这样的信念却在听说伊势姬上吊的那一瞬间动摇了。
如果流雨不在了，他争这些做什麽？不论如何，妹妹都回不来了，千叶家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颓丧过，却又振作了起来，支持他走过数年时光的，是对谦信更深刻的怨恨。
口口声声说爱着流雨，却让流雨丢了性命。
这样的男人，他非杀了不可。
默默的耕耘，一点一滴地建立自己的部队，小心翼翼地藏着实力，一直到那一天，他找上了信玄和义元，发誓只要能够杀掉谦信，他愿意出力协助两人复国，信玄犹豫了一会便同意了，义元始终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最终却还是替他出了不少力，能够得到流雨的消息也是因为义元，所以他心底是感谢这个人的。
有了义元给的线索，他的人很快的就找到了更多的消息，找着找着，便来到了比叡山，当时见到流雨，他几乎要哭出来了。
他到死都不会认错，这是他妹妹，千叶流雨。
当时他满心满意只想着要带妹妹回家，一意孤行下忘了流雨过了这麽多年，一定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就算对过去有所眷恋，也不太可能⋯⋯想做回那个，受尽限制的公主了。
於是，他又一次失去了她。
在他万念俱灰时，让他有勇气活下去，并且给他希望的，就是家康大人，虽然说话刺耳，还是让流雨和他再次失散的祸首之一，但他愿意相信这个人，就为他愿意弄脏双手，去治疗一只受伤的小鹿。
现在想起来，当时真是做对了决定。
不过⋯⋯他早就不是那个毫无心计的哥哥了，为了活下来，他也欺骗过收留他的远亲，和在外的老臣取得联系，他也偷盗，栽赃给其他孩子，为了养活那支见不得光的军队，他必须要有本金才能开始经营商业，也不顾贵族的教养一再撕毁盟约，并吞其他人的势力，对他而言，其实⋯⋯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做任何事。
可是他不想让流雨知道。
小时候，流雨总是喜欢抬着天真的小脸，奶声奶气的说「跟哥哥在一起，就觉得很安全」，如果哥哥变得满腹心计，那妹妹也会开始害怕哥哥吧？
流萤垂下双眼，在心底苦笑着，所以⋯⋯藏吧，至少不要让流雨看见，她的哥哥变得多麽无耻。
各自怀着心事，一时间兄妹两人没有人开口，一直到茶点送上来，流萤才打破沉默，「流雨，有件事⋯⋯在你⋯⋯真的嫁给家康大人前，哥哥想问清楚。」
「⋯⋯嗯，什麽事？」
语调中带着隐隐的僵硬，流萤叹了口短气，认真的看着身边的女人，「流雨，你喜欢巫女的工作吗？」
「喜欢。」
听见她果断地回答，流萤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欲言又止了一会，在他看来，流雨喜欢着现在的工作，但却又接受了家康大人的求婚，这无疑是危险的。
鹿鸣巫女在全日本广受民众的推崇，说她纯洁，说她庄严，说她是神明忠实的代言人，这样的情况下，「鹿鸣巫女」所做的一切都会被往好的一面解读，但他没有信心，这样一件大事⋯⋯民众真的能接受？
流萤忧心的看着自己仅存的亲人，抬手梳着她的头发，眼底透着一抹犹豫，这件事他一定要问清楚才能放心，但⋯⋯他担心，流雨会不会误会什麽？
⋯⋯这问题，就算他不问，要是父亲还在世也一定会问，而父亲已经离世，那保护流雨就是他的责任，所以⋯⋯
下定了决心後，流萤缓缓地开口，眼中不带一丝玩笑，「流雨，那⋯⋯你是真的爱着家康大人吗？」
被突然这麽一问，鹿鸣微微一愣，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身边的人，「为什麽这麽问？哥哥是在怀疑我跟家康大人的感情？」
看着鹿鸣受伤的表情，流萤忍不住摀脸仰首叹了口气，「唉⋯⋯我就知道你会想左了⋯⋯」
女孩子嘛⋯⋯最忍不得家人这样问的，可他就是放不下心。
流萤眼底闪过一抹无奈，说起来他当年也不是没骗过天真无知的小姑娘，毕竟大户人家的公主们大多不长脑子，看脸不看人，他要拐要卖都很简单，骗点军帑来用用也不在话下，只是要稍微牺牲一下眼睛就是了，毕竟不是每家的公主都像流雨一样可爱不是？
像小鵟羽一样长脸又长脑袋的就更少了⋯⋯
突然想起那个总是满脸冷淡的女孩，流萤在心底苦笑了声，眼底闪过一抹黯淡，说起来这件事⋯⋯
想起那位少女，流萤忍不住想叹气。
他和鵟羽倒也不是哪里不好，就是那层纸始终挡在他们之间，他进一步，鵟羽就退一步，让他没办法不怀疑，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发现自己的思绪飘远，流萤连忙将思绪拉回现在的问题上，虽然他很清楚，像家康大人那样骄傲的人，绝对不会做出欺骗女子这样卑劣的事，但确认一下流雨的心意总是比较好些，他可不想看自家妹妹傻乎乎的就给人拐走了，就算那个人是家康大人也不行。
在心底想着，流萤看向不远处的城门，清晰的开口，「流雨，哥哥知道这些话你也好许不爱听，但⋯⋯你要记得，女孩子不能只是依赖着男人的感情。」
感觉到鹿鸣错愕的视线，流萤忍不住笑了声，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怎麽了？吓傻了？」
「我⋯⋯我才没有。」
看她不知所措的移开视线，流萤只当她第一次想这种事，只是轻轻一笑，眼底闪过一抹悲伤，「好了，我要说的是⋯⋯要是家康大人哪天变了心，你⋯⋯也要好好的，知道吗？」
「就算相恋的感觉再怎麽美好，都不能忘了保护自己，像先前那种事，不要再做了，知道吗？」
见鹿鸣一脸的茫然，流萤忍不住皱了下眉，心底一阵无奈，真是⋯⋯笨笨傻傻的，要不是遇上家康大人，他做哥哥的都要操碎心了，虽然这件事家康大人做的让他不是很满意就是了⋯⋯
看了看四周的状况，确定不会有人听见後，流萤压低了声音，「流雨，再怎麽说你都是是女孩子，应该知道⋯⋯要是你跟家康大人苟合的事传出去，家康大人或许不会有事，但流雨你几乎不能全身而退，要做那种事也得在成婚後不是吗？」
⋯⋯呜呜，好不想跟妹妹说这种事⋯⋯
流雨在心底默默垂泪，这种事不是应该让娘亲教的吗，娘，儿子好想您啊⋯⋯
看着脸上一片通红的鹿鸣，流萤乾笑了下，「好⋯⋯好了，反正就是这样，流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其他哥哥也不多说了，那个⋯⋯反正以後，哥哥就是你的靠山，遇到了事千千万万不要委屈自己，只要是哥哥应付的来的，绝对不会让你受到半分委屈。」
流萤坚定地眼神让鹿鸣微微睁大了双眼，眼眶一时间不争气的热了起来。
看着马上又要掉眼泪的鹿鸣，流萤露出一抹宠溺又有些无奈的笑，轻轻地梳着她的头发，「好了，不要哭，流雨知道，哥哥最舍不得流雨哭了，对麽？」
「嗯⋯⋯嗯。」
红着眼，鹿鸣低下头，虽然肩膀好像还是有些颤抖，但也稍微缓了下来，流雨笑着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眯起眼看向城门外的树林，再度开口，「流雨，你知道，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大的赞美，就是求婚，但这样的赞美⋯⋯却也是对女孩们最严酷的诅咒。」
「对女孩子们而言，丈夫有难，那她们一定会受到连累，但当丈夫享受荣华富贵时，却不一定能够分享。」
「更何况，女孩们应下了这样的请求，代表她们接受了这个男人的心意也认同了这个人，同时奉上了自己的真心和自由，可这世界上又有几个男人会对女人从一而终？」
眼神沈重的看向鹿鸣，流萤的眼底蒙上了一层阴霾，「流雨，家康大人毫无疑问地在未来会是更加重要的大名，到时⋯⋯哥哥怕，到了那时候，就算不是家康大人的本意，你⋯⋯不见得是唯一一个陪在他身边的女孩。」
想像着那样的画面，流萤就觉得心底一阵怒火中烧，忍不住咬紧了牙关，他绝对不接受他千叶流萤的妹妹受到这样的委屈，他看过太多抱着美好幻想成婚的少女们，最後在丈夫纳妾後郁郁寡欢甚至性情大变，他也想相信家康大人，可他⋯⋯
他会，想毁了德川家。
「哥哥⋯⋯」
小鹿般的眼中带着忧心，鹿鸣伸出手拉了下流萤的衣袖，露出了令人舒心的笑，「这种事，我当然想过了，但就算如此，我还是想，陪在家康大人身边到最後一刻，而且⋯⋯哥哥觉得以家康大人的性子，他眼底容得下其他女人吗？」
调皮的眨了下眼，鹿鸣一脸「你懂的」，惹得流萤一阵好气又好笑，伸出食指弹了下她的额头，没好气地叉着腰，看着笑得一脸纯良的鹿鸣，「你呀⋯⋯算了，就当是这样吧。」
说来也是，家康大人有多固执，他也是知道的，既然认定了流雨，那估计他一辈子都不会再碰任何一个女人了。
想着，流萤也觉得稍微放下了心，看向傻傻地啃着团子的鹿鸣，眼神一瞬间变得柔软。
罢了罢了，倘若真不幸有那一天，他在把流雨带回千叶家就是。
他的妹妹，值得被人珍惜。
流萤一宽了心，食慾也就来了，正想伸手时，却发现鹿鸣盯着城门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驾着马奔向城外，赤红色的眼带着意味不明的光。
「信长大人⋯⋯？」
咕哝了声，流萤悄悄收回视线，眼底透着不解，信长大人要离开安土，他怎麽不知道这回事？
⋯⋯算了，这不是他能过问的，也许家康大人知道吧。
默默的无视离城的人，流萤对着鹿鸣露出一如平时温柔的笑，「流雨，傍晚我们在出城去看看，下午我们就在这聊聊吧。」
「好。」
乖巧的点了点头，鹿鸣偏头思考了一阵，天真无邪的眼突然瞪得圆圆的还带着莫名闪亮的光芒，看的流萤一阵茫然，怎麽有种不好的预感⋯⋯应该⋯⋯是错觉？
怎麽觉得流雨要问很惊恐的问题⋯⋯
⋯⋯错觉，一定是错觉。
正当流萤稍微缓解了自己的紧张感，正想喝口茶压压惊的同时，鹿鸣的声音带着好奇传来，「哥哥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噗——」
一口将还没吞下的茶全部喷了出来，流萤惊吓地看向一脸无辜的鹿鸣，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家的小天使刚刚一瞬间⋯⋯怎麽好像翘起了恶魔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