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整整十天,妈妈回来了。
我进门看见客厅的行李袋,还有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她的头发又重新烫了大波浪卷,身上是深V的丝绸洋装,看上去价格不低。
她看我一眼又忙着摆弄她带回来的战利品,我直接进房间,拿出那颗柚子摆在窗台边。
坐在书桌前,我用手撑着头,听客厅里高跟鞋来回走动发出的声音,那双五寸艳红高跟鞋敲击着地板,有一点心安,其实我还是怕孤独的。一个人在家,也许享受没有争吵和羞耻呻吟那样安静的世界,可时间每日每分每秒过去,我竟也是害怕寂寞的。我无法厘清和她之间的感情,我恨她对我漠不关心的态度,恨她的职业给我带来的困扰,可她又是我自出生到现在整整十七年唯一的亲人。
夜里下起了雨,滂沱的雨势,泼洒了些雨水进房间,我赶紧将窗户关上,看着窗外对面人家灯火通明,有小孩子在屋里欢笑奔跑,手里举着甜筒追着一只秋田犬,我看得移不开眼,一直很羡慕有很多家人住在一起的家庭,觉得特别热闹温馨,还有书上说的「归属感」。
「归属感」这个词我是在一本历史小说上看到的,从此就一直对这个词很在意,我从懂事开始就和妈妈在各个地方流转,印象中还有记忆的,我们至少搬了七次,每一个地方都不能算是我的家,只是一个做生意的地方而已,我觉得自己像天空中的云,被动地被风四处吹动,最後变成一阵雨然後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那片云去了哪里。
大雨一直下到了早晨,我穿上轻便雨衣,用防水布盖住鲜奶,吃力踩着自行车前进。
阿美婶看到我,皱眉大声对我喊:「妹妹啊!雨这麽大骑自行车危险!骑慢点啊!」
我朝她点点头,今天阿美婶是推推车来的,像她们有经验的遇到下雨,会改用推车。
雨和雨衣的帽子挡住我的视线,我骑得比平时慢,心里又着急货送得晚了,会不会被投诉。
一阵风把我的帽子吹落,原本半湿的头发已经全湿,我没有伸手去抓帽子,害怕一个不稳,把货品给摔了,没了帽子阻碍视线,我略略加快了速度。
送完全部鲜奶,我理了理身上的雨衣,看到自己浑身湿透,有没有雨衣已经没差了。
湿冷的衬衫贴着我的身体,我抖了一下,骑上车往学校的方向骑去。在围墙边,我远远看到一个背影很像陈易,他撑着一把蓝灰色的伞,依旧挺直的背,缓缓前行,骑到他身边时,我侧头一看,果然是陈易,他也看到我,显得有点惊讶。我没有打招呼便呼啸而过,身体依旧觉得冷,而且到骨子里去。
浑身湿淋淋地走进学校,经过的人都在看我,我先去放书包,引起一阵同学的惊呼,又到办公室找护士借一把吹风机,短发三五分钟就吹得全乾了,可身上的衬衫和裙子还是潮潮的就已经上课了。赶紧归还了吹风机,快步回到教室,积水的球鞋吱吱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