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怪。
在深切治疗部门口蹲了半个小时，一个医生走了出来，面带遗憾地宣布了陆菁菁的死讯。
火火早已哭得流不出泪来，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
孙独浮沈默不语地坐在椅上，失去了所有反应。
我明明清楚自己跟陆菁菁交情不深，脑海中却不断在重播她的一颦一笑，就连她那威胁的眼神此刻也成为了无法舍弃的宝物。
不同的，生离跟死别，终究是不同的。
就算早已知道以後不会再见到那个人，如果那个人还在世上，总还可以存有着一线希望。
一旦他离开世界，我已被完完全全地隔绝了。
唯一能够做的，是以心痛的代价将脑海中的回忆重播，以祈求着他不要永远离开。
我不知道火火有多痛，我不知道孙独浮有多痛，我只能下意识地不断拨打着蓝朗朗的电话，一遍又一遍，但那边传来的只有永远不会中断的「嘟嘟」声。
终於回过神来大概已是深夜，手机因电量不足而自动关机，时间无由而得。
我站起身，强打起精神：「你们要不要喝咖啡？」
孙独浮抬起头来，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你要怎麽办？」
「我？」我茫然问：「甚麽我？」
「小狂，不要逃避，悲痛不会消失，只会暂时囤积。」
又开始说高深的话了。
他到底在说甚麽？
「陆菁菁从不骗人。如果我们一意孤行，蓝朗朗……还有霓，都、得、死。」
我避无可避。
「一定是……死吗？」
「陆菁菁要毁了那个人，跟死也没有区别了……对不起。」
一连串记忆涌进，所有美好幻梦顷刻破碎，席卷成为一团悲伤风暴。但我不能被吹走，不能。
因为我知道，孙独浮所身处的飓风……只会比我的更强。
我平复了一下呼吸：「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就是你的错。
「我会陪你渡过这个困难的低谷。」
我一秒钟都不想再与你待在一起。
「我们一起去找白霓吧，我相信你这时需要她，就算是远远地看着也好。」
我不管你需要谁，我只需要蓝朗朗。
「闭嘴！」我朝着脑中那把不知名的声音大吼。
孙独浮强撑而起，居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小狂，我向你承诺，我会想办法查出陆菁菁吩咐了谁对蓝朗朗动手，帮你解决这件事，让你回到蓝朗朗身边。」
他转向火火：「也谢谢你，在菁菁人生最後一段时间让她感受到真挚的友谊。」
——友谊。
甚麽时候的事？
我以为我已经成长不少，但时光还是没能改变我的无知和无能。
「她会幸福的吧？」火火声音沙哑地问：「虽然她被称作恶魔，但她和李霆会上天堂的吧？她会终於摆脱孤独的命运，跟李霆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对吧？」
「一定会的。」孙独浮点头：「她会在两个世界同时幸福快乐。」
我勾起一抹悲哀的笑容：「火火，回家去吧⋯⋯总有一天，会再相遇的。」
此刻，她并不需要宽慰的话语，只需要有机会能够肆无忌惮地抒发她的伤心。但我们17岁，或许都要学习如何把情绪放在心里，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向前，才能有机会成为我们都想成为的大人。
於是我想到了那句我一定要对他说的告白——
蓝朗朗，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