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悸动太短，一辈子太长。」
——张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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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场热烈，满场都是掌声与沸腾。
小电盃是全国大专院校电机系的篮球比赛。这次举办於宋萧所在的隔壁城市，她陪着尹墨司出席，前几周便一口答应下来的约定。
灭於寂寂夜幕的暗恋，并不值得她撕心裂肺的痛哭，只是，难免影响情绪，两天睡得不踏实安稳，眼底一片青影。
集合时间是清晨，宋萧是外系的代理球经，工作与正式球经如出一辙，守着游览车，一一点名与预定中午餐盒。
披着晨光薄雾，尹墨司徐徐走近，破天荒早到，系队的活动他向来是踩着底线出现，攥紧所有注目光线出现，以至於，宋萧下意识揉揉眼睛，有点不可置信，眸光里倏忽闪现的诧异过分清晰，他勾了唇。
站在她面前，曲了手指，食指指骨轻轻敲在她的额头，带点惩罚的亲昵意味，宋萧心里一紧，说不出是什麽感觉。
堂皇、惶恐、受宠若惊。
眨眨眼，收了神色，乖巧仰首望着他。
「队长你今天到得真早。」
学长、队长，交替着使用的称呼，平时听在耳里无动於衷，被她轻轻软软的声线喊着，总会有一点微恙破出沉沉的眸光，尹墨司低下头瞧她。
静静盯着她。她没有惊艳众人的容貌，也没有如雷贯耳的成绩表现，却怎麽会令人念念不忘。
尹墨司从未输过任何人。过去二十一年来，他的名字近乎可以与胜利画上等号。
可他不得不承认，输给夏阳两回，只有他自己明白。
一个他捧在手心的女生、一个入他眼的女生，对夏阳藏着喜欢。清冷的风拂过面容，擦过眉眼，他无声笑了，不带情绪，像是虚叹。
宋萧，你可真行，让人感到挫败。尹墨司漫不经心道，「早餐吃了吗？」
「唔，还没……等下就去买。」
「多给的，你吃。」
「咦……」
被一塑胶袋的重量塞满怀，宋萧才注意到他刚刚提着两份早餐，手上还拎着一份，莫名与他清贵的气质不沾边。迷茫之余，更多是想笑。
一份早餐把仙人扯下凡间了。
她不敢得瑟，呐呐开口，「怎麽会有多给的……多少钱，我拿给学长，白痴早餐多不……」
「不怎麽样？」
「……不得不心怀感激。」硬生生转了弯，笑颜微僵，她竟偏开目光。
他深邃的目光彷佛有热度，有点烫，灼得她无法逼视。
闻言，他慢慢笑了，特别好看。「知道就好。」
宋萧懵着，动弹不得。他接着问，「能上车吗？司机去哪？」
「可、可以，司机去外面抽烟。」
「嗯。」他上了一层阶梯，回首，眸色是含着星点微光的漆夜，他抬高线条分明的下颚，示意，「别让我再提醒。」
顺着视线，宋萧明白他说的是早餐。扯扯发尾，正想道谢，转眼他已经上了车，背影都没有捕捉到。
後来启程，宋萧理所当然位置分配在尹墨司身边，一身装扮跟在校队时候没有分别，电机系球员心知肚明她的身分，自然没有起哄。
宋萧小小脑袋瓜躲在宽厚连身帽里，车身摇摇晃晃，她也不敢挨着尹墨司，相隔礼貌的距离，不久，有点困意，偶尔会有磕到玻璃的轻响，当事者显然毫无知觉，蹙了眉，彷佛与自己无关，眼皮没掀开。
沉静的眸光扯回，尹墨司侧头打量，原本搁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抬起，手背触上薄唇，挡着罕见的笑意。
估计是补了眠，宋萧一改阴郁，高照的艳阳倾泻入了心底，暂时忘却遗憾的缺口，认真投入作业。
可是，篮球毕竟与他有所牵扯，双眼看着球场，视线却有些失焦，运球的声音、呐喊的快意，以及长声的哨音，熟稔於心，宋萧走神了。
直到，观望的他校选手如雷的长声哄然响起，她双肩一震，有些人起身、有些人欢呼、有些人打了响指，现实由远而近来到眼前，宋萧捏捏手，驱散恍惚的不真实感。
从容自若阳起笑容，明媚温暖，落进尹墨司眼底，顿时，松开原初的不快，散了冷意。
搜索的目光穿越人山人海，掠过杂音，却分毫不差发现女生魂不守舍。他知道她想起什麽，宇文孝这个人哪守得住什麽秘密，半夜拖着尹墨司传讯息。
宇文孝说：「虽然搞不懂队长为什麽对笑笑球经特别，大概是很乖很可爱？也很善良，她知道阿阳有女朋友就是失恋了吧，队长要好好抓住机会，机会难得，失不再来。」
尹墨司冷漠已读。忍不住夜里轻嘲，曾几何时，他需要被教导。
从来没有如此混乱过。无关比赛的思绪如影随行，在意识里胡闹，最终确实是悬殊比数赢得冠军，但心情很差。
「学长，擦汗。」
「嗯。」缓颊，他故意不看她，随意擦了两下湿透的发丝，落座靠近她的铁椅，仰面调整呼吸，毛巾结实摀住整张俊颜。
小心翼翼的软语，自一片嗡嗡的杂音中脱颖而出。他确切分辨出她的气息和嗓音。
「学长，要喝水吗？」
「……拿过来吧。」
算了，她什麽都不知道。
半晌，他扯开毛巾，眼神与她相撞，她目光微缩，似乎吓到。
「明天开始，校队你休息两天。」
「哎？」傻得让人好气又好笑。
声色略低，有安抚、有深沉、有耐心，讳莫如深。「如果还继续带着个人情绪，第三天继续休。」
张爱玲曾经说过：「忘记一个人只需要两个东西，时间和新欢。」
尹墨司不屑成为那样的新欢。
他有足够耐心，她要时间，她便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