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楟刚走出教学大楼里的超商，就在电梯口遇见昏昏欲睡的莫以禕，粉色连帽衫、黑色长裤，肩上的背包不知道都装了些什麽，看起来总是沉甸甸的。
莫以禕转过头迎上自己的注视时，孙楟才发现刚不自觉上扬嘴角，随即收起笑，忽视自己心里的异样。眼前的人好像没有发现自己这瞬间的心理活动，只是将目光短暂掠过她的上衣，眼神闪烁地笑一下，随後挥手小声说了句早安。
那句在顶楼天台上突如其来的告白，到现在已经过了快一年。这一年里，她和莫以禕曾有过几次，话题是两人之间关系的谈话。某一次气氛非常低沉，幸好他们有共识地找了姜禾一起，让姜禾担任像是调解委员会的角色，坐在两人中间，帮助对话顺利进行。
不是初次见到固执又不太懂表达的莫以禕，但也在谈话里发现了自己对他有些地方的误解与莫名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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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我很怕你。我的勇气只够让我停在原地，只够让我想办法在遇到你的时候不要逃跑，已经没办法再靠近你了。」孙楟顿了顿，坐对面的莫以禕一直低着头没有动静「不是你的问题。不要想太多，像是怎麽改变自己之类的，因为那没有用。」
莫以禕沉默许久後抬头，脸上带着微笑。说是微笑，却不难从僵硬的嘴角，以及泛红的眼眶看出他在逞强。所以为什麽呢？孙楟心想，为什麽两个人会变成这样子呢？胸口隐隐作痛，大概是心疼吧？可是如果自己还是害怕，还希望彼此有机会再当个朋友，她就必须不去在意。
「我会没事的。」话刚出口，语气虽然颤抖着，但其中藏着的坚定却穿梭进入她的耳朵，再顺着抵达她的心上「对不起，让你有害怕的感觉。」
「说了不是你的…」
「我知道。但还是想说声对不起。」莫以禕眯起眼，偷偷骂了自己一句爱哭鬼「那些因为我不懂怎麽喜欢一个人，而砸在你身上的、自以为是的好，也的确造成了你的困扰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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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两人又怎麽变成现在这样，孙楟也不太清楚，虽然还是多多少少保持着一些距离，但至少又能自然地互相开开玩笑。悄悄瞥一眼电梯里与自己并肩站着的莫以禕，他似乎真的有点改变，不再像刚刚开始那样每隔两天就收到他给的礼物。当初说过不想一直看到他的讯息，他就真的没怎麽再不停地传，就算传讯息给她，莫以禕也是以公务或是真的重要的讯息为主。
至於他还喜不喜欢自己这件事，两人都没有再提过，像是禁忌话题那样。
「不出去吗？」
回过神，孙楟看到莫以禕正按着电梯的开门键，带点困惑的笑。
「想请你帮个忙。」不明白自己这时候为什麽说出这句话，但却停不下来地继续说着「你明天早上有没有空？我姐姐要出差，但她男友公司临时有事，你能帮忙陪我一起送她去车站吗？」
话怎麽会越说越小声？孙楟真的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很奇怪。而被询问的人只是稍微偏头想想，应了声好。进教室刚到座位上，手机萤幕就亮起。
<记得跟我说几点><还有地点>
习惯性最後要附上一个微笑的贴图，孙楟没发觉自己在看讯息的时候，也跟着贴图一同微笑。
但传送者看见了，所以跟着成为第三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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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湿冷的地窖，满是刺鼻铁锈味，白霠叹口气，自己该习以为常。
砰！
「这样你会比较舒服的。」他转过身，不再多看一眼。
不再多看一眼那双傲气的眼睛。
站在电梯口，莫以禕决定等等下课再来超商买早餐，因为刚刚在里面晃晃的时候，看见孙楟了。
早上八点多，超商里人潮拥挤，多是赶着上课的学生及老师，但即使柜台前排了长长的队伍，他就是能一眼发现那个个子不高的女孩。两人之间的关系多多少少依然保持着一些距离，不过仍可以自然地互相稍微开个玩笑，能够这样就不错了吧？莫以禕再一次地对自己说着。在孙楟不会继续看到自己就恐惧以前，就保持现在这个样子，这个她觉得刚好的、尚可接受的距离。
正好也是能藏好自己依旧喜欢的良好距离吧？莫以禕第三百一十八遍给自己的心这样一个答案。
似是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莫以禕不自觉地回过头，是孙楟。
他瞬间慌了一下，想起昨天刚剪完头发，此刻自己平时呆楞的模样又增添了好几分傻气，偏偏就在这时与心上的女孩面对面。而这份慌张，让莫以禕没有留意到原本在微笑，却也感到心慌所以紧张地收起笑容，那悄悄的、孙楟的一阵心理波动。
大概过了三秒，莫以禕回神，视线不带痕迹地扫过孙楟今日的穿搭，目光闪烁地笑了笑，今天穿的一样呢，都是粉色连帽衫跟黑裤子。每次只要有发生这样的巧合，总能让自己觉得一天都美好了起来。
「早安。」他挥挥手，接着两人一起走进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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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那次幸亏有姜禾这好哥儿们在的谈话，这份喜欢孙楟的情感，又度过了两百多天。这段日子以来，这份喜欢似乎有了一些些改变。
改变，并不等於不喜欢对方了，但是呢，也仍不敢说喜欢已经变成爱了。
只不过，心里面一直住着孙楟的这点没有改变。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总担心着哪天再也见不着孙楟了，就像总突然消失、突然出现，甚至一年前人不见消息还全无的程熙那样，所以汲汲营营地想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给她，止不住地对她好，眼里的情意时时刻刻都满得溢出来。
可是那样的自己让孙楟害怕了吧？那样的自己让她感到困扰了吧？至於现在，现在当然还是害怕，本质是胆小鬼的莫以禕，心里还是那个担心怕事常常想很多的怂孩子。不过，不想再用那些自以为对她的好、对她的情，频繁砸到孙楟身上。那样的话，其实是种伤害，而不是跟自己说好的守护她吧？
默默的就好、继续当小怂包就好、先学会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一直这麽想的莫以禕，终究还是在孙楟开口想请自己帮忙的时候着实地愣住，清楚描述的话，是傻傻愣在心里。多久了呢？孙楟不这样主动向自己开口寻求帮助多久了呢？莫以禕觉得，这个机会绝对要好好把握，所以偏头好好想了想明天早上跟姜禾约讨论活动的行程可以改到什麽时候，接着对孙楟说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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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坐在办公椅里，双手把玩着一块小小的、冰冷的银白色随身碟，不知道为什麽这个触感莫名地让白霠想起它的主人。而这个联想，又让白霠情绪刹那间变得非常非常糟。
为了达成最後的目的，得到所谓的良好结果，必须要有所牺牲。白霠冷笑出声，这才刚开始而已，自己怎麽能这麽快就对牺牲品感到惋惜？右手从程熙脖子上拔掉项链的时候，她对自己笑了，还说莫以禕不会原谅自己的。程熙又怎麽会晓得呢？其实自己也害怕这麽做会让莫以禕失去理智，会让莫以禕朝自己计画的反方向走去，可是这已经无关他的好学妹要不要、能不能原谅自己，他无论如何都必须赌一把才行。
读取随身碟的资料後，他将计画安排得更加缜密，并定在明日立即进行。
「以禕，希望你会记得那时候答应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