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應天王朝之咒妃 (生死情深) — 1 - 堂深奈長夜

正文 應天王朝之咒妃 (生死情深) — 1 - 堂深奈長夜

「是他!臭小子!吃了狗胆,连王府的官印都敢偷!」

「真是!枉费爷好心收留他,在府里已经有吃有住,还敢贪心啊?」

「嗤!黄沙浪有多少人想入府工作,排上一年半载是常事,没想到还有这麽不知好歹的?」

平时和眼前被推跪在地的小伙子其实无甚交集的众家丁,吐出的与其说是幸灾乐祸的闲话,不如说是满怀恐惧的撇清声明。

祭王府所管辖的黄沙浪是个天高皇帝远、王令如神明的地方,偏偏又百姓无福,头上压个令人闻名丧胆的祭王昱孑——专司应天王朝一切祭典皇仪的应九王。真心话是关起门来说都会让人惴惴不安的事,遑论当着旁人面前讲了。

听说官印失踪了三个时辰才又忽然归位,这是何等的大事啊!书房的书僮吾非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为此,那个五岁就入府、已待上十四年的吾非被断了右手的筋。

大夥痛诛眼前的年轻小子几声後,就很快噤口当哑巴。哑巴总比失言来得好,少说就少错。

此时一抹金亮出现在回廊那头,祭王的独女年已十八,生得淡而无华,半分也不似那往生前美如桃花的夫人;而浑身披金戴玉的,更和那份空旷缥缈的眼神毫不搭调。

众人窃窃私语,小姐出房门的次数数都数得出来呢,今儿个见着了,还真是难得。

小姐身後总跟着十六岁的奴婢小樱,此刻早已吓得面色惨白,绞着手双脚直抖。

她怕极了眼前坐在虎头椅上的爷,当真是怕极了!不只为自己怕,也为小姐怕。

椅上的人高大而精练,一身亮丝比起外域献给皇上的贡物毫不逊色,面容俊美得有些过了,一双精利的眼布满血丝,是对某些事发生兴味时特有的。

「厌儿不舒服?」

众人间传出没能压住的吞气声。

爷每次见到小姐,总是先这麽一问。彷若关心的话语,却从没人听成那样。

有人听来是嫌女儿走路太慢,让爷等着了;有人猜疑爷是否盼着女儿能早一步跟着短命的娘走;剩下的人则暗忖爷是否早有动作,小姐往生是迟早的事。

因为桃夫人是怎麽死的,没有人忘记过;因为小姐单名一个「厌」字;因为小姐周遭的人,常会莫名地消失无踪。

小姐自小一病接一病,每次让人觉得定然熬不过了,又气若游丝地从鬼门关回来。

一月当中,日理万机的爷见不上小姐几次,也有人私下猜想爷是嫌近了身晦气。

不不,有人质疑,爷看到小姐,总是语气带着玩味,比平时更像在说谜,不正是很有心吗?爷大约是喜欢玩弄小姐。

有人不服气,那不就是平常的爷吗?爷说的话,什麽时候不是暗藏玄机、让人毛骨悚然了?

此时的小姐,神色寂然,看不出情绪的波动。有人说小姐许是死过好几次的关系,没有人气了。

呸呸呸,又有人出头,小姐已经够可怜了,有那样的爹娘,那样的生活,还有那样的身子,别再咒人家了!

但能在爷跟前不发抖的,大约也就是这个苍白如屍的女娃了。

是否因为吓都早已吓死了,病也病得剩一口气,还能怎麽着?

说来早已七情六慾皆空了吧,有谁看过小姐笑?

早该成婚的年纪,却没有一丝姑娘家该有的娇嫩,倒是垂死般萧索。有人觉得光看到小姐,就会不自觉发冷。

再加上爷给小姐购置的一堆灿亮华丽的衣饰,层层镶嵌的珠宝重得让小姐行走更不便,彷若枷铐一般触目惊心。

「爹,女儿很好。」轻轻的语音瞬间就在空气中薄去。

「听说今早你去过书房?」昱孑的语气像在闲聊。

众人惊骇,糟了!小姐怎麽这麽倒楣,刚好进到出事的地方?

「是。」简单地一声。

昱孑眼角微眯,在潇洒的面容上看不出是淡笑还是不悦,「没有解释吗?」

「同往常一样,去换本书看。」

小姐的眼光,虽说是恭敬地仰望着爷,但像是穿过了爷在飘忽的某一点上。

「但吾非报失印时,没有马上提你。」

众人面面相觑。

小姐没有回答。

「方才又来报告,」昱孑慢条斯理地说。「是你示意的吧?」

众人越听越抖索,事情怎麽变复杂了?

「我怕他忘了提,去提醒他。」

这是小姐会做的事吗?众人傻了。

「哦,忘了?」似笑非笑地,「而你料到他会忘了提?」

没有回答。

人人都希望小姐说点什麽,解释得清楚一点‥‥不是有谁真正好奇这种多听会多麻烦的事,而是怕小姐这样有一句没一句,不是更把麻烦惹上身吗?

「看来你们挺熟识。」

众人不忍去看那吾非,而小樱已不自觉又退离小姐一步。

与小姐可说上熟识的,包括前任两位小婢,小时几位奶娘,还有五年前救回小姐一命的大夫,均已下落不明。

但说与小姐熟识,实在也牵强。小姐与谁多说过一句话吗?连小樱都很少听到小姐说话,顶多是摇头拒绝某道食物、某笺药而已。

「是。」

霎时间,满堂无声,连呼息都没有了。

小姐说‥‥说‥‥

小姐说是?说了是吗?

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除了沈默只会淡淡说不的小姐,竟然说了她与那‥‥那小厮熟识!

从来没有人把这两人连在一起。怎麽连呢?那小厮脸皮白净,却总给人唯唯诺诺的卑贱感。小姐呢‥‥根本是病到剩一口气了,让人常忘了她的年纪、甚或女儿之身。

这两人怎会熟识?

应九王露齿而笑,似是开怀,「好!至今未曾对为父的说过谎言,甚至不让吾非隐瞒,为父的十分欣喜。你要什麽赏?」

众人再度愕然,没有料到事情竟有这样的转变。

「女儿没有想要的东西。」

应九王眼中闪亮。「不要我让吾非留下?」

众人都暗暗希望小姐说是。不说的话,那吾非岂不‥‥完了?

「请爹定夺。」飘忽的话语彷佛落叶轻点湖面,涟漪稍现即逝,了无痕迹。

应九王笑容更深,「手筋已断,还剩一手,再看看还有什麽用吧。」

众人头皮发凉。还剩一手‥‥

那吾非,自始至终没有抬起头来。

空泛的眼神自爷身後一点又淡开,好似失明的人,无所聚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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