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忆芹看见搭讪的女生离开才上前，眯起眼问他：「女朋友会生气？你哪来的女朋友？」
「嗯……我想了很久要怎麽回绝她才好，这句话最方便啊！」
「也对。」
「学姐要回家？还是要继续逛？」
「你想回家了？」
「我都可以。」
「其实我想回去某一间服饰店，买那件长版针织外套。」
「那就去买啊！」
「但是子航好像不喜欢那种风格，一定觉得那像睡衣。」
「别管他喜欢什麽风格，我觉得那种风格很适合学姐，看起来很舒服。」
「呵呵。」庄忆芹心底五味杂陈，觉得这学弟真是可爱，但并不想跟他有什麽令人非议的暧昧关系。
「走吧！我们去买！」郑羽山托起她的手臂，并肩前行。
庄忆芹抬头看见他的侧脸，他正扬起愉悦的笑，连眼角的弧度都在笑……回想起以前跟翁子航逛街，差不多逛一个小时他就会开始不说话，两个小时就会摆臭脸，逛到第三个小时之前他就会开口说要回家。
何况是奔回刚才已经逛过的店，买一件犹豫不决的衣服，翁子航绝对是怒瞪着她说：『刚才干嘛不买？你穿什麽都好看，回家逛网拍随便买都适合啦！』半敷衍、半哄骗，目的只有一个──他想回家。
不可能像他这样笑。
或许翁子航第一次跟她逛街的时候也是这麽笑的吧，但认识的时间越长，笑容出现机率越少，交往的第二年更是想不起来有什麽真正开心的回忆。
大部分的约会都有外人在场，像是演一场偶像剧给观众看，翁子航的贴心举止、笑容都很到位，但一回到家就垮着脸，倒在沙发上不发一语。
他说只是累了，应酬真累。
她告诉他，可以不用这样。
他却沉默，因为他喜欢这些事为他带来的光环效应。
他像是天生的表演者，在台下做足了准备，只为了上台十分钟，为了观众热烈掌声他可以付出很多心力，即使这会使他疲惫不堪，并在散场後感到更加空虚，他却逃不出想得到热烈关注的执念。
最後被虚荣制约，且无心终止。
是否在不远的未来，身旁这个男孩的笑容也会随着认识久了而悄然消逝？终於坦承不耐烦和怨言？
她思考着，没有答案。
「这件苹果绿长版针织外套现在很流行喔！」女店员的声音唤回她呆滞的目光，微微一笑又拿出一件浅灰色短裤说：「冬季可以搭我们新进的毛呢短裤，现在带两件可以给你优惠！」
「打几折？」
「当季新品带两件算你八折，你可以试穿看看。」
「嗯。」庄忆芹是第二次走进这家店了，女店员打赌她一定是来买东西的，因此比刚才更加亲切。
庄忆芹换上那件短裤和长度及膝的长版针织外套，马卡龙的色调让她看起来气质温婉，露出修长的腿却让郑羽山蹙起眉来。
「看起来好冷……」
「呵呵。」庄忆芹只是笑了笑。
「男朋友好贴心！还怕你冷，我们也有卖内刷毛的裤袜喔！」
「我家有了。」庄忆芹急忙回绝店员的推销，却忘记反驳「男朋友」三个字。
「这样啊，那搭这件短裤就更适合了！」
「好看吗？」庄忆芹看着镜子里的郑羽山问。
「好看啊……」他双颊似乎染上浅浅红晕，不敢和她直视，就因为她忘记反驳「男朋友」三个字。
「真的假的，你不要敷衍我！子航看到一定会说像睡袍……」庄忆芹像是察觉他的反应，刻意提起另一个人。
「是真的好看。」郑羽山这会儿才正视眼前人，不想退缩，不想输给嫌弃这个女孩原貌的男人。
在他眼里，庄忆芹好不好看跟她穿了什麽无关，只要她不为某人哭、不为某人随便一句话就面露失落、不要像被大姨妈纠缠时面色苍白，就都好看。
只要她能像在观察路人心理状态时浅浅微笑、提到专题研究时自信的笑、挑到喜欢的东西扬起隐隐微笑，就都好看。
「那我买罗！这样多少？」
「这些帮你打八折……」女店员拿出计算机按了几个数字，随後庄忆芹便心满意足的提着战利品走出商店街。
晚上十点，他们已经逛了三小时。
庄忆芹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翁子航。
「喂？」
「你在哪？我刚下班，好想你。」
「我跟朋友逛街购物啊！」庄忆芹为了避免两个男人的纷争，没说出这个朋友是男人。
「是喔，不要乱花钱喔！你买的衣服都烂烂的，像睡衣一样。」翁子航记得从前庄忆芹说过的话：『跟男人逛街约会，还不如约姊妹一起购物！』於是打从心底认为她所谓的朋友是女人。
「我就喜欢穿睡衣在路上走，你管我！」
「呵呵。」翁子航笑了一会儿，才说：「要去接你吗？」
「……。」庄忆芹偷瞄了郑羽山一眼，既然猜到他的心思，也不好再给他产生遐想的机会，便收下翁子航的献殷勤：「好啊。」
「你在哪逛？」
「百货商圈。」
「好，我十分钟到，百货门口见。」
「嗯。」
结束通话，郑羽山已经猜到她在跟谁讲电话了……
「子航会来接我，我们可以解散了！明天去学校再跟我说你陪女人逛完街的心得。」
「嗯，那我等他来再走？」
「不用了，百货公司门口有保全，不会有危险。」
「那……明天见。」
「明天见。」
挥手道别，目送他全新的背影离去，庄忆芹浅叹一声，後悔答应陪他逛街了……这阵子相处下来，她心底明白郑羽山比翁子航温暖、实际、贴心都是发自内心而非做给外人看的。
「能被他爱上的人，一定很幸福。」这是庄忆芹藏在心底的结论。
但是她没打算和任何人提起，她不认为自己现在的心态，能毫无芥蒂的踏进一段新的恋爱关系，更何况现在还得应付一段打算卷土重来的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