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太崩坏了。」
「完全不可置信。」
「真人比相片好看一百倍！论坛上的照片什麽烂画质，解析度有够低。」
一阵神奇的静默。陆萌轻轻咳嗽，抓了抓後脑的头发，视线高高低低来回女生男生之间，最终，狠狠咬牙，拽了朋友两人就跑。
两人似乎没回过身，兀自在难以自拔的惊艳。
脚步凌乱，差点左脚绊右脚。
其中一人声音仓皇悲切。「干什麽干什麽！萌萌你尿急别拉上我。」
「谁跟你……尿急了。」顾虑形象压低不优雅的两字。「走了走了，没看见尹烟的眼神都要杀人了。」
「尹墨司学长毕业了，我们怕什麽。」倒是有人一语点醒梦中人。
一愣，尹烟飞快扯了夏阳的衣袖，手指攥得很紧，脑中什麽都无法思考，反正先离开原地，深怕猪队友又跑回来。
她怎麽会想到毕业典礼结束回教室路上会看见夏阳！
喵的，欲哭无泪呀，他不是清阳的吗！
落荒而逃，沿路不敢歇息，直到躲到体育器材室後方的小空地，女生果断松开男生，不管被扯出皱摺的衣服，大口大口呼吸着，汗水顺着脸庞、颈项，深色的制服衬领，落进衣服内，将白色的校服稍微打湿。
双颊浮上一层绯红。
男生抱着手臂凝视女生，他手长脚长，运动员身份，根本连不红气不喘，尹烟拖着他挺受罪的。他唯一要注意不要踩着她的鞋。
「咳咳、夏阳你……」你怎麽会在这！
「毕业典礼当天清阳放假半天。」
「清华可没有，你赶快回去念书，还是要练球，慢走不送。」很有气势的话她一气呵成，努力吞了口水，还在喘气。
他扬眉，笑眼弯弯。「赶我？」
她将头摇得像波浪鼓，男人要好好哄。
「可是怎麽办，我已经经过你们老师同意可以留下。」
「哈啊？」迷茫的眼因为呵欠起了一层雾气。
特别可爱特别令人醉心。
他忍住不吻她。记得这里是学校。
染上夏日温暖的声息压了下来。「你们班接下来两节课的自习时间，我可以待在教室当解题的。」
女生彻彻底底傻了，盯着他嘴巴一张一阖，听不进去几个字。他们班导师真的很棒，隔壁竞争学校的第一名来这里当辅导。
这合规距吗！
终究是没忍住，男生侧过身子，後背面对可能有人经过的路途，弯身轻轻将微凉的唇瓣贴上她的，没有炎夏的暑气，只有专属於他的气味与清冽。
他悄悄咬了她，她茫然的目光笼住诧异，失措地要猛力推开他，力道与平衡都有些失控，夏阳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腰。
她只有期期艾艾开口的能力。「夏、夏阳你……」太可恶了呀。
喵的，瀑布泪。
「这样就傻了？放学可以一起走，有没有更高兴？」罪恶的笑眼与酒窝一闪一闪的。
「谁高兴傻了！」
男生牢牢握住她的手，不准许她挣脱。
光线落在她美好的容颜，她总是和他堵着气，只是，她可能不会明白，他喜欢她明亮眼底的那份流光，似无奈似愉快。
当然，他绝对不会说他原本不是做这样的打算。
本来只是想到附近咖啡厅或书局等她放学，清华规定的读书时间严格，全市皆知，他有耐心等待。
然而，他却听见那样的对话。
「喂、所以你到底告白了没有？」
「甭问，难受、想哭。」
别人的恋爱自然与他无关。明明穿着临校的校服，夏阳依旧气宇轩昂，从容的步伐将身形衬得越发修长。
「蛤——为什麽不要问了？你不会真的胆子小得完全还没行动吧？不就是个尹烟，也不是多天大的事情。」
前方同学踢着球鞋，闲话家常，燃烧八卦魂的谈话内容清晰传来。夏阳心神一凛，最敏感的那根神经彷佛被掐紧。
他慢下要超越人群的脚速，不计形象偷听，故作从容，低头收敛高调的面容，空闲的手缓缓放入兜里。
忍不住他眯了眯眼睛，气息冷下几分。
「她哪里只是个尹烟！」
「呃、好好好，好你别激动。」暗恋的男子刺激不得，同学有苦说不出。
他扒了扒头发，接着说：「也是，有尹墨司学长护着，谁敢冲去前面当炮灰？而且尹烟自己也是文科榜的常见名单，那拒绝人的狠劲……啧啧啧。」
「尹墨司学长今天可要毕业了。」
「呦，所以你在等天时地利人和啊？」
同学不答声，用力点着头，右手食指转着国文课本，步子节奏轻盈起来。
声音因为夏阳的驻足渐渐远了小了。「可是！你没有看最近刷得很快的校版吗？她好像有男朋友了。」
「切，校版有几件事情是真的了？」
「他放学到图书馆等尹烟总是真的了吧？」
同学似乎一噎，片刻又直起脖子驳斥，带着天真的不服气。
「他们都是学生会的，讨论讨论合作总可以的。」
两人的交谈轻易混入广阔的嘈杂中。
夏季的风膨胀了堵在心口的酸意，盯着脚尖，打在背上的阳光都没有照出一大片暖融。坚毅的下颚彷佛棱角更加分明。
与其说他爱黏着她，自嘲勾了唇角，挺害怕她扔下他走开。
这麽一点谣言谈论上她，他感到难以忍受。深沉的眸光碎出星星点点的光，视线远远放开，停留在操场那端的礼堂。
那麽，她呢。
他是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