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色的萝裙飘扬,一个小姑娘提起裙摆过河,冰凉的河水溅湿了布料,她一点也不介意。
对面躺着的青色身影动也不动,像是没了鼻息。
救人要紧,她的衣裳晒乾後也不打紧。
「喂,你醒醒呀!」
慕花吃力的爬上岸,赶紧上前查看对方的状况。
面色苍白,毫无生气。
不会是死了吧?
她伸出手探到他的鼻下,气息虽然微弱,但至少还没死。
「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她摇摇对方的肩膀,确认他意识不清,不多说什麽便吹响脖子上挂的水鸟笛,鸟鸣声瞬间从林子另一端清楚回应。
用不着一分钟,一只白羽红冠的鸟儿翩翩落地,慕花轻抚牠的羽毛。
「吱吱,送我们回屋子。」
语毕,她扶着陌生的男子乘上吱吱,担心他支撑不住,便从背後环抱住他。
回到屋子,慕花轻松将他抱进屋内,从杂乱的药柜中寻出醒神的药草,迅速熬煮给男子服用。
「不晓得你听不听得到,但这药没有毒,只是能让你清醒。」
她拿了个软枕给他垫高,捏着他的下颔给他喂药。
这一摸不得了,根本就像小女孩的肌肤呀,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皮肤未免也太好了吧。」
慕花忍不住赞叹,用指腹拂过他下颔的线条,手腕却被一股力道拽住。
「别碰我......」
男人用气音说话,话语里透着薄怒。
看在慕花眼里压根也没威胁力。
「对救命恩人这麽凶的呀,要不是我把你扛回来,你估计就死在河边了。」
她晃晃手,「我这手有旧伤,别拽。」
男人迟疑着收回手,「你是谁?」
「这话该是我来问。」
莫名其妙出现在他的地盘,救他回来还被投以不友善的态度。
好心没好报。
男人尝试着想起身,胸口却像炸裂般的疼痛,他难受得皱起眉头。
「你应该是受了内伤,我晚点再替你开方子,现在我先替你处理外伤吧。」
慕花翻出装满膏药的木盒子,用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抓住他的手臂,硬生生扯开了透薄的布料。
伤痕遍布,口子尽管不深,但鲜血风乾後的痕迹看得她怵目惊心。
「你做什麽。」
此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要她住手的命令句。
「当然是帮你医病了,我一个从医的,才不会趁病患手无缚鸡之力时贪图美色呢。」
那刚刚不断对他上下其手又是怎麽回事?
慕花递给他一杯热茶,「慢慢喝,这有缓解疼痛之用的。」
男人抬眸,琥珀色的眼珠子里仍有戒心。
磨磨蹭蹭的,小猫都比他还伶俐。
「我不会害你的。这是姜黄,是最好的消炎药,有助於缓解疼痛。」
突然,她脑筋出现玩心,不再慢吞吞的解释。
说这麽多,不如亲自试验给他看不就得了。
慕花二话不说,取清水为他洗净伤口,膏药一敷上就叫他疼得嘶嘶抽气。
脸蛋生得俊俏,全皱在一块儿也挺有趣的。
「快喝下,我才敷了一个伤口呢。」
男人薄唇轻抿,最後还是乖乖饮下姜茶。
味道竟比他想像得好。
见他不排斥,看来是不讨厌的。
「好喝吧。」
慕花清理伤口的动作没停,听见男人说了声还好。
她嘟起红唇,「不识货。」
这姜黄可是她好不容易采到的草药,要不是良效颇多,拿到市场卖肯定能大赚一笔。
尚未拿上市场,便先磨来救人了。
「我说你呀,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搞得自己一身伤,还被扔在林子里。」
男人剑眉微拧,「没印象了。」
他思绪是一片混浊,连自己怎麽会出现在此处也无法忆起。
「你失忆了呀。」
慕花用乾净的薄纱替他包紮伤口,挪动姿势跨坐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打上结。
小姑娘身上有淡淡的药草香,在他身前宛若一朵小花,粉嫩嫩的。
「离水。」
「嗯?」
「我的名字。」
她仰头与他相视,细软的睫毛轻眨,好看极了。
「真好,你还记得名字。」
离水看着她笑出酒窝,心窝莫名温热。
她伸出手,「慕花,不过叫我花儿就行了。」
貌美如花,人如其名。
只不过看上去有些少根筋就是了。
服过汤药,慕花发现他的衣裳都沾了泥尘,看了不很顺眼。
她翻翻衣橱,借他一套较为宽大的衣服更换。
「等药效深入,我再准备药浴给你沐浴,衣服先换换。」
离水接过,「这是女人的衣服。」
「我长年独居於此,去哪生出男子的衣服,少罗嗦快换上。」
慕花拉开屏风,又连忙熬药去了。
煎药壶散逸药香,离水努力回忆,却徒劳无功。
他怎麽会在树林中昏迷,甚至被学医的姑娘捡回家。
一时之间他还真想不起来。
不过现在是得想办法养好伤,才能找回断片的记忆。
更衣完毕,慕花背了个竹篮放到床边。
「既然我得替你医治,你又暂时失去记忆,我暂且留你在这里住下。」
「谢谢姑娘。」
「但你也不能白吃白住,所以我教你分辨药材,你康复得差不多以後就随我出去采药。」
离水答应,寄人篱下确实是叨扰人家。
「那就先从简单的开始吧,这是白茅根,有清热利尿,凉血止血之功效......」
他听得专注,只听一次便记得一清二楚。
过目不忘,入耳回响。
慕花想着他究竟吃了多少银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