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新月吟 — 第十四章-荊女江氏

正文 新月吟 — 第十四章-荊女江氏

飘渺细雨,白雾缭绕不散。这艘从荆国行驶而来的客舟於江上已待有两日,仍未到达目的地。

本来依照离愉的行程是一天即结束水路的行程,却不巧碰上了浓雾,也只能放慢船速,一点点的向前推进。

船上旅人无数,大致上是要去北方经贸的商贾,其次的人则是为仕宦而登船。

凌羽妡一行人居於最外边的休息室,六人挤着一间来稍作休整。房内的空间并不大,所以在凌羽妡便携着桐桐在甲板上度过白日,夜里才再回到房间里。

“姐姐,我们在水路的时间待太久了,这下根本不知何时会到齐国...”

“别担心,又不是遇难,只是迟了行程,不碍事的。”羽妡帮助桐桐增加了内心的信心,但她自己对这不断拖延的旅期,也消磨了内心的信念。

位於甲板上的两人,一如既往的两人望着相同的风景,不是江水就是浓雾,好不无趣。

“姐姐,虽然我清楚在此讨论这些不太好,但离愉公子有跟你交代具体该如何复兴晋国吗?”桐桐带着心中疑惑,问着处於放空状态的羽妡。

他...好像从没跟我说过相关的事,我也没问过她...。这到底该怎麽会啊...

羽妡一脸茫然的回望桐桐,正当她要开口时。一个声音迅速的抢下了话道,“从赵国内部进攻,再以齐国兵力相迫。这就是大抵的计划了。”

离愉一路走来并无声,让两人有些惊吓。

离愉向两人行礼後,面对着桐桐,向她说道:“桐桐,璃瑄说她那边很紧急,需要你的帮忙。”

“嗯,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桐桐迅速地飞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甲板。

看着带着笑容离去的桐桐,羽妡的心中是百感交集,却又不敢对着离愉明说。

此时,一旁的离愉开口道:“我真的很不擅长说谎...”

“嗯,确实很差!桐桐肯定是为了增加你的信心才走的!”羽妡一脸肯定的神情点点头,用以回应离愉。

离愉回瞪她,不语。

久不见动静的羽妡有些的着急,她想离愉找她应是有事,便催促着道:“你把桐桐支开应该是有事情吧,别不讲话啊!”

“齐世子的要求,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办到的。”他卷起袖子,“可以的话,是否能让我见识一下呢?。”

羽妡将头缓缓地偏向被浓雾遮挡的远方,摸了摸左手的玉镯,闭眼凝神。

离愉拍拍她的肩膀:“如果不能说的话也是没关系,我并不强求这事的。

“不,你误会了。我已经展示给你看过了,只是你未曾发觉罢了。”

羽妡睁开眼睛,腕上的玉镯散出强光,顿时让离愉感到一阵阵的刺痛。

离愉一手抓着船侧的栏杆,一手遮住了双眼的视线,道:“怎麽回事!凌羽妡,你在哪!”

强光打在离愉的身上,他觉得身体像是被拉住一样,动弹不了。非常奇怪的感觉,此时的他如同被车裂分屍,完全无法思考眼下所发生的事情。

刹那间,他的眼泪化为九州的江河,身躯成了大地的平原山丘;天空的云彩代表着他的心情的变化,晚霞则是是他红润的双颊;有着明月的夜晚,是他温柔体贴的思绪。

一瞬之间,他成为了九州大陆。聆听着人们的声音、心事,低语、倾诉着一切的人文历史。

一个响指,眼中的画面、自身的五感尽失,却涌入了过往的记忆,离愉再次经历了他的一生。从出生、成长,成为齐世子的手下,再到现在的时间。

此刻,他瞳中两行泪水不断地滑落,他并不晓得该怎麽控制这感情,也不知道如何抚平内心的不安,和寻求慰藉。

他不晓得...他不晓得...

望着失神的离愉,凌羽妡盯着他说:“离愉...你是在流泪吗?”她蹲下去搀扶着离愉,“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些头痛,不要紧的。”离愉的一手抱着头,另一手则是被凌羽妡抓着不放,深怕他站不稳造成二度伤害。

“怎麽可能不要紧...,我回朔的梦境可是你自身的过往记忆。”羽妡忧心的望他,“你连站都站不稳,这记忆想必是痛苦且难受的吧...”

“并非全是悲凄之事。”离愉浅笑道,“也是有值得回忆的事情,它将一直存於我脑中,永远不会忘记。”双颊渐红,脸上浮现了淡淡笑容。

凌羽妡收起她的镯子,摸了摸怀中一只形似枫叶的玉佩道:“回忆与记忆?有差别吗?”

“记忆,只是过往所发生的事情,是不自主的;回忆,则是人生当中的重要之事,让我想要牢牢的抓紧他。”

羽妡有些的疑惑问道:“可回忆也会有不好的吧...”

“可能是痛苦、是悲伤,也可能是被误解。但,这些都是自己选择的。”

“嗯...,感觉能理解但又说不上来。算了,不重要。”她伸了个懒腰,说道:“如何,见识到了吧!”

“是见识到了,但更多的是那说不上的空虚、困乏感。”

“梦境...是比不上现实的。”

两人相互对望,紧靠於船侧,静静等待着浓雾散去。

此时,一位女子打断了他二人的闲聊。

她握紧着羽妡的双手,紧张地说:“拜托你们,请救救我的孩子吧...”

她发着急促的喘息声,花了一番功夫才将那句话说出口。

凌羽妡不经意地将此女子扫过一遍,她身着茶色衣裳、好几处黑掉的裙裾;披着粗劣麻布制成的外衣,用以抵御阳光因被浓雾遮挡才引发的寒冷。

她双颊红润,额眉间映红着发烫。掌心之间有着微弱的颤抖,颈部不停地盗汗。观其症状,酷似发烧。

这令羽妡对眼前之人有些的忧心,以及怜悯。

“我们会救你孩子的,但是在那之前你要先休息才行,你都染上热病了,要好好静养!”羽妡扶她一把,拍了拍她身上的赃污,将她脸上的黑渍抹掉後说,“带路吧!我们先去找你孩子。”

她眼角不停泛泪,哽咽道:“谢谢你们,没你们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活下去,谢谢...谢谢...”

“别哭了,要谢等救了你孩子再说吧!”

羽妡一手扶着女子,一手示意着离愉跟紧她。而离愉却好似没听到般,不断地以疑惑的眼光望着那女子。

直至凌羽妡拉着他的衣角才回过神来,随着二人前往船舱的位置,寻找那女子口中的孩儿。

在这艘能乘载数十近百位的客船上,乘客的休息室有分两种。

第一种是付较多的钱,有自己的一个隔间和略微宽敞的空间;第二种是只付了坐船之费用,必须和大家挤在同一个载货船舱。基本上,吃喝啦撒都在船底解决。至於你是否会活着下船,这倒不是船长会关心的事。

黑压压的船舱,低矮的天花板,彷佛随时随地就会往下压一般的可怕。高热的温度,令人窒息的空气,感觉在此处多待一秒都会瞬间昏厥。

羽妡与女子那一同前行,离愉则是跟在她两人身後,以便观察着周围环境是否有异常。

凌羽妡向女子微笑後的说:“我叫慕妍,他是萧弗。”羽妡携着歉意的问,“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姓氏呢...”

那女子低着头深思着,彷佛忘了身上的热病。良久,脱口道:“荆国,江氏;单一名媃。”

“江...媃,你没有姓吗?”

“不知道...,一出生以来便只有氏,无姓。就连名字都是别人帮我取的...”说到此处,她的脸又再度红上半分,不似是热病所致,却又随即消散。

离愉慢慢做出分析,说给她们听:“南方的荆国,人口复杂,支系众多。没有氏和名才是正常,但...没有姓却是几乎没有。除非是...”

江媃不管身上的热病,摆着头问他:“除非是?”

“除非是遗留民间的贵族,抛弃了与王族相同的姓,留下了与之不同的氏。”

江媃抱着头,内心蒸腾,苦恼着是否应相信眼前人所说的一切。

“当然,我说的不全是对的。也有可能你的祖先就是一农民,忘了姓氏也是有可能的。”离愉拍拍她的肩膀,“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儿子,不是吗?”

“的确,孩子,对。”

「她应该遭遇了不少困难,才导致孩子成为她最後的依靠。那麽我绝对不能辜负了她的希望!」

羽妡在心中默默呐喊,眼前的江媃有些令她不舍,却又无可奈何。能为她办到的,大概只有救回她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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