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圣诞节——即便在台湾，也还是感染力十足、让人愉悦的节日。
「晴晴，圣诞快乐！」
一来到学校，张可晴就收到了范佳绘一个大大的拥抱，还有一包手工饼乾。
「圣诞节快乐。」难得没有推开对方，而是等范佳绘抱爽以後自己放手，张可晴才从书包拿出她准备的礼物。
「回家才能看喔。」她故意神秘兮兮。
没说出口，包装在里头的是一个客制化的吉他拨片，上头是范佳绘的英文名字，还有一张圣诞卡片。
「好！谢谢晴晴，我爱你。我还以为你不会送我礼物，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呜呜呜。」范佳绘装得一副哭哭啼啼，像是被负心汉抛弃的女朋友。
「我哪有那麽坏心！」她黑着脸驳斥。
「啧啧，这可难说。对了晴晴，今天放学不是有Ｚ中Ｚ女联合圣诞晚会吗？里面有戏剧社的圣诞表演，夏禾会去演喔，我们到时候一起去看吧！」
「好是好，可是为什麽她会演？」张可晴不解。
「因为戏剧社社长，就是那个陈芸熙，是夏禾的同班好朋友啊。啊然後戏剧社又快倒了没什麽人，只好找夏禾去帮忙演戏，还当成行销手段，很多人都因为夏禾想去看耶！」范佳绘只要一讲到八卦就滔滔不绝。
「喔⋯⋯那你怎麽知道的啊？」
「我国中一个好朋友是戏剧社高一啊，她跟我说的。」
分享完这个八卦以後，范佳绘又叽叽喳喳开始说起谁谁谁交了男朋友、谁谁谁翻墙被教官抓到云云，日常地填满张可晴的早自修。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今天各处都充满了圣诞气息，连学校的校长主任们也在课堂间穿着圣诞装进来发糖果，虽然已经脱离会对糖果感到兴奋的年纪，张可晴还是觉得挺有趣的。
「晴晴走吧！我已经让绿绿他们替我们占位子了。」
他们明明已经提早放学，赶到活动中心时里面仍已人潮满满。仔细一看——有六七成都是隔壁Ｚ中的人，看来是一群翘课仔。他们花了一段时间挤到前排，寻找友人的身影。
「范佳绘！可晴！这里！」徐开绿在第四排、非常优的位子，大叫他们的名字，张可晴倒是不意外徐开绿翘课来占位子，毕竟徐开绿看待学分的态度非常开朗。
「谢啦绿绿，如果你没来，我们现在大概只能坐十几排以後了吧。」张可晴很感激。
「嘿嘿，我早就知道Ｚ中会来一堆人了啦，这次晚会的行销做的超猛的，尤其是戏剧社找夏禾来演戏，还有她会开歌。」
「夏禾要开歌？」张可晴错愕地发现意外的情报，她原本以为今天只有「虚构天堂」会表演。
「喔对，我忘记跟你讲这件事了。夏禾还有杨千穗，今天会跟吉他社一起混团演出。」范佳绘插上话。
「这没有打在官方行销里吧，你们怎麽都知道？」张可晴很委屈，她今天上课明明重新把晚会官方页面的文章都看过了，没有这个情报啊。
「这是公开的秘密啦，大概是吉他社的人不小心传出来的吧。」徐开绿接着揶揄张可晴的资讯落後，他们说说笑笑聊着琐碎的日常。
「欸简廷灿，小夏今天要演什麽啊？」熟悉的名字从後方响起，热音社少女们同时转头往後看。
「我猜她要演什麽公主吧，因为她把白纱裙忘在家。」没察觉学妹们的简廷灿手上提着一个大袋子，很困扰地操作着手机，大概是在联络夏禾。
「是Ｚ中热音社高二，中间的是夏禾的青梅竹马简廷灿，Ｚ中热音社社长。」范佳绘还不知道张可晴认识对方，为了避免友人搞不清楚状况，她体贴地在张可晴耳畔悄声说明，几个大男生就坐在他们的後方。
「噗，堂堂大社长现在是小夏的工具人了吗？」一个平头少年用手肘推推简廷灿。
「余少辰这你就不懂了，我们简廷灿可是小夏的骑士耶，骑士为公主做牛做马是正常的嘛。」看起来有很多女朋友的帅气男生豪爽地巴了平头少年，暧昧地说着，引来Ｚ中热音社男生们的一阵喧哗。
「谢季恩闭嘴。」简廷灿狠狠瞪了帅气男生一眼，後者只好噤声、眨眨眼睛装无辜。简廷灿停下操作站起身，东张西望地大概在找夏禾的身影。
范佳绘看到他的举动，像是正在看少女漫画一样兴奋地拉拉张可晴，後者完全懂范佳绘想表达什麽——简廷灿此时有够像漫画男主角。只是张可晴知道这家伙很坏心眼，非常会挖陷阱给人跳。自从上次认识他以後，他们有时遇到都会聊个几句，也会用社群软体聊天，张可晴感觉自己多了个哥哥，虽然常常被对方气得想揍人。
「简廷灿！」往Ｚ中社长招手的方向看去，夏禾穿着Ｚ女白色的制服匆匆赶来，脸上是简单却好看的妆容。明明应该是紧急事态，她脸上却不见焦躁，只有了然於心的笑容。
「就知道你会帮我拿过来，谢啦！」夏禾简单地跟Ｚ中男生们打了个招呼，对简廷灿感激地一笑之後，就带着衣服回到後台了，一点也不浪费时间。
「欸，小夏真的很正耶，不愧是大嫂。」谢季恩望着夏禾离去的方向，发出「啧啧」的声音赞叹着。
「对啊，简廷灿太会投胎了啦，跟女神当青梅竹马。」一名Ｚ中少年语气里满是羡慕。
「投对胎也不简单啊——张可晴？」
送完夏禾的衣服以後，简廷灿才终於坐下，蓦地发现张可晴就坐在他正前方。
「喔——嗨，小气鬼学长。」想到上次她打算送草莓牛奶给夏禾当作额外陪她留下来练习的谢礼，便利商店的最後一瓶草莓牛奶却被简廷灿这一点也不绅士的家伙抢走，张可晴打内心很不想跟这个人讲话。
「喔——还好是你坐我前面，这样就没有挡住视线的困扰了。」简廷灿想起对方前几天故意不告诉他夏禾突然要练团，让他在Ｚ女中门口乾等了半小时，简廷灿实在很想拿鼓棒敲这家伙的头。
一旁的高一高二们察觉这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什麽难分难舍的怨念，面面相觑几秒以後，谢季恩率先开口讲了几个烂梗缓和战情，好不容易成功让双方聊开。
一直到正红色帷幕被拉开，他们才停止闲话家常。
戏剧表演被放在压轴，混团演出则没有出现在节目表上，大概是惊喜一般的存在吧，张可晴猜想。中间有许多热血沸腾的演出，热舞社、「虚构天堂」、手语社等，当她开始对魔术、相声、跆拳道表演等感到无趣时，戏剧表演才终於登场。
跟预想的公主差了一大段，夏禾演的是名为黛丝的天使。前期尽心尽力地辅助王子成功追爱，後期帮忙王子向杀父仇人——妻子的父亲报仇。有些类似《哈姆雷特》的复仇剧情，被改编得非常精彩。尤其是天使在最後王子复仇成功，却害死了许多爱人、满手是血、质疑自己初衷的时刻，她扬手一挥，藏在白纱裙底下的乌黑礼裙终於现出，原来夏禾演的不是天使，而是死神，黛丝则是英文死亡的音译。
那刻夏禾赢得全场的鼓掌，被埋在前头看似有些诡异，却猜不透用意的伏笔被一一破解，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死神在诱导王子毁掉得来不易的幸福，走进怨恨的深渊。
这部戏很感人，途中范佳绘跟徐开绿还忍不住掉眼泪，让张可晴慌忙找出卫生纸给她们擦泪。
当演员们最後站出来谢幕时，有几个演员却没有随着掌声的淡去而离场，并开始有很多工作人员把音箱、乐器、麦克风架都拿出来架在舞台上。
「是混团！」范佳绘惊呼。
夏禾依然穿着代表死神的黑色小礼服，低胸领子衬托出美好的身材曲线，纤细的长腿穿着透肤黑丝袜，张可晴看得自己都害羞了。她转头偷瞄一眼简廷灿，这家伙看起来倒是挺平静的，她有些意外。
「大家晚安！我们是由Ｚ女热音和Ｚ女吉他组成的混团，今天要为大家表演最後一首歌——LinkinPark的InTheEnd。」
语毕，主唱夏禾往後查看了乐团目前的状况，由於杨千穗的贝斯导线还没有接好，鼓也还在架设中，她只好再次开口：
「嗯，我们的设备还没有好，那这段时间我来讲个笑——」「那我们现场来徵一个观众上台跟夏禾一起唱歌好了！」
突然吉他手打开了她面前的麦架，打断了夏禾讲笑话的准备，夏禾转过去瞅了她一眼。
「我——」「相信在场一定有很多人都知道夏禾的唱歌实力，也有人想上台跟他一起表演看看吧！现在，我数到三，先举手的人抢赢！」
吉他手再次打断夏禾，後者的笑容顿了一下，如此耸动的徵选的确是引起大众的骚动，台下欢呼连连，张可晴却觉得这群人很不礼貌。
「一、二、三——就是你！那边那个Ｚ中制服的帅哥！」
张可晴顺着吉他手的手看去，发现举手被选上的是自己斜後方的谢季恩，长得很一脸花花公子的少年就在大家闹哄哄的鼓噪下开心地走上台。
「那个吉他社的到底在干嘛啊，超低能。」范佳绘在张可晴耳边碎碎念，她难得如此同意范佳绘的话，立刻点头如捣蒜，还跟着骂了几句。
然後她突然想到什麽，往後看向简廷灿。
「为什麽不是你上去啊？」
闻言，简廷灿一脸「你在说什麽鬼话」地回看她。
「我是鼓手，谢季恩才是主唱。」
听完，张可晴还是很困惑，这又没什麽大不了的，夏禾如果唱输观众才尴尬吧。
「喔、而且那家伙本来就想选谢季恩了，她从刚刚就一直盯着谢季恩，八成知道他是Ｚ中主唱，打算让夏禾难堪。」简廷灿慢悠悠地补充。
「干！那个臭婊子心机好重。」
徐开绿忿忿不平地喷脏话，张可晴看得出来对方很想冲上去揍人，赶紧让范佳绘拉住她。
「如果你国中跟那家伙同班，还能发现更多类似的有趣事。」简廷灿贼贼地笑着。
「简廷灿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啊，谢季恩看起来想跟小夏认真较劲耶。」余少辰插话。
「余少辰，你到底是怎麽进Ｚ中的？谢季恩最擅长的就是RAP，他是上去秀中间那段的啦，你还不懂他那花花公子个性喔？而且，如果谢季恩唱赢，让小夏难堪，回来他就完蛋了。」另一个Ｚ中男生满脸奸诈地爆自己队友的料，最後还偷偷意味深长地瞄了简廷灿一眼，成功逗得众人笑开怀。
「我才不会对他做什麽事，因为夏禾不会输。」简廷灿一脸不屑，这句回答却让张可晴觉得很温暖，不是大男人主义地威胁夏禾的对手，而是相信她不会输。
夏禾在台上让谢季恩向观众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两人也很有默契地接了几个笑话，成功炒热气氛。当她再次往後看，乐手们已经准备妥当了。
「那麽，大家久等了，我们现在就开始今天的最後一首歌了。」夏禾拉拉裙摆敬了礼，开始演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