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7)
邵莹瑄蒙了。
数次等待换来的一场空，如今这是被约定了？
邵莹瑄起身，狠狠捏了自己的大腿，又搧了自己一巴掌。
很痛。代表真实。
她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又惊又喜，更多的是期待又怕受伤害。
她的心如擂鼓，又意识到另一件事实。
若拿铁的身分真是子宥学长，岂不是说明她万事通的身分被拆穿？
何时发现的？又是如何发现？
她细思极恐，脑袋乱糟糟的，如同一锅煮坏的粥。
莯孝花到的时候，正好是邵莹瑄搧自己巴掌又苦笑的模样。
莯孝花不知道自己的好友发了什麽神经，但现在的她也很想这麽做。
狠狠掐一把大腿，再狠狠搧两巴掌，一左一右，衬得苹果肌愈发红润。
听见声响，回头是莯孝花的哭脸。
邵莹瑄好气又好笑，揉揉她发红的脸颊，「孝花，犯蠢吗？」
「你呢？莫不是脑抽？」莯孝花呜咽，却笑得淘气。
「子宥学长约我出门，还伞给他。」
「我的成绩够进南二中了。」
她们异口同声，同时大笑。
末了，邵莹瑄先开口：「请多多指教，『校花』。」
晓得她口中的揶揄，莯孝花回敬：「请多多指教，学霸。」
回家途中，莯孝花追问子宥学长的邀约。
避过万事通，邵莹瑄扯谎某天放学无意间遇见学长而衍生的邀约。
语落，邵莹瑄下意识摸了下手腕内侧的凹痕，垂头装做看表。
莯孝花没发现异样，顾自笑得花枝乱颤，一路调侃。
♡
时光飞梭，意料之中的与莯孝花上了同所高中。
同时也意料之中的，与金毓贤迎来离别。
搬家那天，雨下得很大。
气象预报说近日台风登陆，会有连日豪雨。
邵莹瑄远眺屋外的重重雨幕，乌云彷佛暗示她长年的雨天霉头没错。
伞下，金毓贤笑得春风恣意，令人看不出半点难过。
唯独邵莹瑄看出他在装蒜。
金毓贤给她一张卡片，卡片是纯净的天蓝，隐约带着柠檬清香的纯粹。
「当年的帐，还清了。」他说的是六年前，她救下被勒索的他的事情。
邵莹瑄掀开卡片，被他的手挡下，「我走了你再看。」
邵莹瑄听话，赶他离开。
金毓贤瘪嘴，半推半就终於上车离开。
不是没有难过，只是不想当面哭泣。
邵莹瑄仰头，压了发酸的眼角。
最後终是忍不住到大街上淋雨。
如此便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了。她想。
雨水冰凉，在闷热的夏天淋漓竟也格外酣畅。
耳边，是重重雨声。
淅淅沥沥，好像回到六年前。
那时正好也下着雨，小四的她，贪玩跑远了方向，摸不清路线。
怀着年纪特有的天真蹦蹦跳跳，不知人间险恶地随着直觉走。
小巷有一群个头矮小的顽皮家伙，噙着坏笑，围着小白少年。
小白少年脸被打肿了，红红紫紫，却不减英气。
个头矮小的家伙们则拿着他的钱包，耻笑着乾扁。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她脱了鞋便往他们身上砸，一双鞋砸没了就抓作业本丢。
现在回想，他们大概是惧怕她的高大、疯癫吧，一下便鸟兽散。
回家路上，是小白背她的。
她救他，但迷了路。
他回报她，当她的新朋友。而第一件事便是带她回家。
回家路上，她没问勒索，反倒说起了自己。
路上看到的青蛙与蜗牛、草地蹦跳的蛐蛐儿、雨天霉头的事，以及第一次看到好看的男生。
「但我不喜欢凶凶的女生。」小白说，声音在笑。
雨停了。
邵莹瑄莞尔，双眼朦胧，泪水的溃堤使她看不清前方。
她揉掉泪水，掏出口袋的卡片。
雨水的浸染，使卡片的边角卷起，里面是程子宥的签名。
字迹清秀，一横一竖分明，和一般男生潦草的字迹不同，几乎能想见和主人一样的气质。
翻面，是金毓贤对她的告别，依旧是耳提面命，像极了亲哥哥般。
邵莹瑄抚上他清隽的字迹，浅浅的刻痕在指腹摩娑，像是触及他一笔一画的认真。
她失笑，喃喃：
「笨蛋。」离别前还惦记着她。
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与此刻冰凉的身体比起，心底似乎更加暖和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