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华。」石寒峭敲门,「书华。」
墨华缓缓打开门,「何事?」
「我们一起去演武场。」石寒峭拉着墨华就要走。
「不去。」墨华闻风不动。
「整天待在屋子多闷,今日他们要练习射箭,我手痒,陪我去看看。」
「射箭?可是……」
「可是什麽?难不成你不会?没关系,我教你,天上飞的地上爬的,之前野味打多了,还没有我射不中的,走走走……」死缠烂打拖着墨华往演武场去。
场上箭声弦音微微作响。
石寒峭的手搭上易岚山的肩,「师弟,你这手肘太低,难怪射不中红心。」
易岚山不服气道:「你行,你来试试。」
墨怀谷恰巧来演武场巡视,闻声而来,看见墨华居然也在这里,心中又惊又喜。
「大哥。」
「既然来了,露两手让大哥瞧瞧。」墨怀谷递过弓箭,墨书华无奈接下。
石寒峭拿起弓,搭上箭得意地说:「瞧见天上那只鸢了吗?今晚给兄弟们加菜。」
「咻」一声,所有人目光随着飞箭而去。
「百步穿杨,肯定命中。」赵应雪拍拍铁青着脸的易岚山肩头道。
大夥正要鼓掌叫好,没想到,一只箭飞出,不偏不倚中正石寒峭射出的那只箭的箭身,未煮熟的鸢真的飞了。
现在一片譁然,众人的目光全转移到墨华身上。
「献丑了!」墨华拱手一礼,先行离去。
石寒峭把弓塞给易岚山,大步迈出,「书华等等我……等等我。」在後头边追边喊。
走到西苑,好不容易追上,「从没见过射箭射得比我好的,甘拜下风。」石寒峭心悦诚服道。
墨华推开「梅居」的门进入,还来不及阻止,石寒峭一脚跨入,「小家伙可好点?」
石寒峭伸手抱起松鼠,没想到牠竟一拐一拐落慌而逃,「这是怎麽了?」爬到墨华肩膀上。「我知道书华长得俊,但我也不差啊!快过来……」
「是你身上的味道?」
「啥味道?」石寒峭抬起手臂闻了闻,「昨晚我可是有洗澡的,香得很,不信你闻闻。」石寒峭挨近墨华,突然一阵淡淡的冷香传来,犹如大雪覆盖松林的味道,「却实比我香,你这没心没肺的小家伙。」石寒峭自嘲道。
「是你身上杀生的味道。」
「这……我只是嘴馋想打打牙祭,若想拿你祭我的五脏庙,你也活不过昨日。」石寒峭看着松鼠一脸无奈,拿起桌上的果子往嘴里送。
小松鼠缓缓爬下墨书华的肩膀来到石寒峭眼前,他的手左摇右晃,牠的目光也随吃左顾右盼,「过来。」小松鼠怯怯地靠近,然後吃起石寒峭手上的果子。「有奶便是娘?势利眼,找你爹爹去。」没想到小松鼠又爬回墨华肩上。
「这小东西真有灵性……」
墨华就这样听石寒峭唱了一下午的独角戏。
小河弯弯从屋侧边流过。屋子的周围,有一片竹林和一座老树林。那竹林和老树投下了一片绿荫。
「别玩了!寒峭快进屋来。」石寒峭一踏进屋,梦便醒了。看窗外天色尚早,倒头继续睡。
「石寒峭。」赵应雪、易岚山两人站在屋子外面面相觑。
「不在吗?」赵应雪说。
「八成还没起床。」易岚山不悦道。
石寒峭开门。
「你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还是你想再等一个月?」赵应雪瞧他双眼惺忪,摇摇头。
「记得啊!只不过是睡过头……时间尚早。」石寒峭抬头看看太阳,打个呵欠,「等会,马上好。」
片刻後,三人经过西苑,石寒峭突然停下脚步,往梅居走近、敲门,「书华……书华。」
门开。
「和我们去镇上逛逛。」
「……」
「真的不去?镇上可好玩……」石寒峭吃了闭门羹。
东篱镇。美酒、美食、还有美人。
三人进入一家酒肆边吃边聊。
赵应雪道:「不是要你别招惹墨二公子,你怎麽三天两头就往他屋里钻?」
石寒峭吃口菜,咽下,道:「他是冷淡了些,不过……很温柔。」
易岚山放下筷子道:「我没听错吧?你哪只眼看到的?」
石寒峭指着自己的双眼,道:「上次,我们一起救了一只小松鼠,还有那次射箭,他不也救了那只鸢,一个对小动物如此呵护的人,怎会不温柔?」
赵应雪叹气道:「那是你对他认识不深。」
石寒峭不解问:「明明我们是同一天认识他的,难不成你们以前就认识?」
易岚山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该怎麽说呢?」话说到一半侧目看着赵应雪。
赵应雪环顾四周道:「这里人多口杂,我们回去再说。」
三人饱餐一顿後,在街上闲逛,见时候不早欲回山上,却听见,「不买,就别妨害本故娘做生意。」
「那姑娘怎麽卖?」两名醉汉调戏道。
石寒峭见多三教九流,欺凌弱小,走上前理论,话没说两句,三人便打起来,离摊子太近怕砸毁水果,一个箭步挡住,脸白白挨了一拳。赵应雪他俩看不下去,走过来。醉汉瞧见身着白衣的少年,腰际系着琉璃珠,在衣摆的海涛纹上荡啊荡,马上恢复神智,拔腿就跑。
「早知这身白衣威震八方,当初我就不该拒绝。害我白白挂彩,公子我可是靠脸吃饭的。」石寒峭用拇指拭去嘴角一丝血丝。
「不是不帮你,只是难得出来,要是惹事,回去……恐怕过不了教主那一关。」易岚山急忙解释。
赵应雪瞧了两人一眼,道:「别顾着耍嘴皮,上山迟要了!」
「多谢这位公子解危……这些果子请你吃。」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的。」石寒峭看着姑娘一直提着,有点过意不去,接过道:「谢谢。」
三人离开镇上回到松涛啸。
「师兄,刚才的话你来没说完了!」石寒峭追问。
「也没见过你把什麽事放在心上,就这麽想知道?」赵应雪看着猛点头的石寒峭说。
易岚山道:「就从鲛人泣珠说起吧!千年前,墨家先人去南海拜访故人,偶遇一异族女子,两人相恋,但後来发现那女子竟是鲛人公主。鲛族不允此门婚事,他们不愿连累其他族人,连夜私奔逃到离海边千里之遥的松涛啸,改立门派……你看,山上都是树,哪来的海涛?」
赵应雪指着白袍上的纹饰。接着也说:「鲛人追不回公主,盛怒之下,竟施法诅咒……,传说每百年墨氏就会产下一名金发琉璃瞳的异人,每千年就会就会有一名……」
「虽不是金发,但那双眼绝对假不了!如果不是这样会何要独自待在禁地——松风阁。直至半年前才下山?」易岚山道。
「所以,这个诅咒千年无法可解,大家对他保持敬意,不如说……你们都畏惧他。」
易岚山不否认猛点头。
「下个月就满十六,听说……」
「听说什麽?」石寒峭问。
「一满十六岁,即会开启天眼。」易岚山悄声道。
「一个人的外表又不是个人能选择的,重要的是他的人品,难不成你们曾见过他做过任何失礼逾矩之事?」
「这倒是没有。」赵应雪想了一会儿道。
「像我这样来路不明的人,你们都愿与我称兄道弟,他是教主的胞弟,为何你们不能以平常心待之?」
三人沿路聊,很快就来到西苑外,「就不陪你进去,反正短短半年,你都能和墨二公子混熟,我们可是三个月都说不上一句话,你说松涛啸里,还有谁你搞不定的?」
「有。」石寒峭斩钉截铁说。
他们瞪大双眼,洗耳恭听。
「教主?」
他们听见「教主」二字,脸色瞬间刷白,调侃道:「若连教主你也敢招惹,恐怕活不过明日……」
三人散去,石寒峭走进西苑。「书华。」石寒峭在门外嚷叫。
墨华忍受不住喧扰,开门,看见石寒峭嘴角微微红肿。
「梨子,请你吃。」石寒峭不经主人同意,进入,将梨子全数放在案上,然後坐下,「不问我为何受伤?为何有梨可吃?」
石寒峭说得口沫横飞,「梨子都请你吃了!帮我擦擦药可好?……二哥哥。」
墨华听见石寒峭喊他「二哥哥」怔了怔,然後拿来药膏,开口问:「为何喊我哥哥?」
「听说……下个月,你就满十六了,自然是哥哥啊!」
「……」
「我看不见伤口,帮我擦药。」石寒峭微微鼓起腮帮子,眼里全是笑意。
墨华心想若不帮他擦药,不知要赖在这里多久才肯离开,摇摇头,拿起药膏,轻轻地在他伤口涂抹。
石寒峭傻呼呼盯着墨华绮丽的双眼喃喃自语:「真漂亮,真温柔,为何他们都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