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题用柯西解就好了啊！刚不是才刚讲过？前面平方和大於等於和平方就解出来了啊……」甫上完数学课，杜郁庭便要拿着讲义窝到刘品柔的座位。待她看了那题萦绕着杜郁庭久久不散的梦魇题目，她很无奈地发现，刘品柔的眼神那满满都写着「恨铁不成钢」五个大字。
「姊姊，你就不能换个文组生能听懂的说法解释吗？」杜郁庭一脸欲哭无泪。你们地球人的数学怎麽这麽难！
「放屁，我跟你都是一类的好吗？」刘品柔翻了个白眼：「而且我已经说得很白话了——欸，于乔，你听得懂吧？」她突然看向一旁还在抄黑板上证明的黄于乔。
「啊？」黄于乔闻自己突然被点到名，忙从繁杂的公式推导中抬起头来疑惑道：「你刚说什麽？有说话吗？我没听到。」
「算了，没事，你继续抄，不吵你。」刘品柔一脸闻到屎味的表情。
「不要乱cue别人啦，自己讲的人家听不懂，还在那边硬要……」杜郁庭见黄于乔又低下头抄笔记，再看看因吃瘪而面无表情的刘品柔，不禁一声失笑。
「就都不要听啊，好，就都这样嫌弃就好了。」语毕，刘品柔便作势要转身离开，吓的杜郁庭马上一把抱住她的手臂。
「别，姊姊，我开玩笑的，怎麽敢嫌弃你。」
「少在那边。」刘品柔甩开被抱住的手臂，被她弄的好气又好笑：「我直接把答案解给你啦，受不了欸。」
「感恩姊姊赞叹姊姊。」说着便又沉浸在数学的世界中。
那日放学後杜郁庭发了条限时。
地球人的数学（黑人问号.jpg）
背景是一张被橡皮擦擦得乱七八糟的数学模拟试卷。也不知自己是抱着什麽心态发出去的，总之被语资的好同学截限时动态，一旁注着「所谓语资」和一个大大的笑脸，杜郁庭脸上是一个放大的黑人问号。
就连万年不上IG的谢馨昀也回了她一句。
5:44PM
xinyung_7633已回覆你的限时动态。
xinyung_7633：小姊姊，数学还行吗？
杜郁庭觉得自己快哭了。
yuting_0811：你觉得行吗？
xinyung_7633：看起来是不行XD
xinyung_7633：我先去念书啦，有问题可以拿到我们班找我问
说着便光速下线。这死小孩！杜郁庭简直是不知该哭该笑，损完人就自己跑下线，怎麽会有这种人！
***
今天难得仪队不用练习，但是基於要准备段考的需求，冯彦君仍旧是认命选择留校晚自习。
「你怎麽留下来了？」走过他身边的郑凯成一看到他就像看到什麽坏东西一样。
「干嘛，又不是没交钱。」冯彦君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滑手机，顺道塞了口饭到嘴里。郑凯成朝他翻了个白眼。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你们仪队今天不用练习吗？」
「段考前一周和段考周不练习，这是惯例。」冯彦君终於肯下手里的手机，直接看向郑凯成：「吃你的饭啦，烦我干什麽。」
「喔，很凶欸。」郑凯成道：「关心一下同学还不行了？而且你居然在看IG欸，你这种上线像捡到的。」他才发现冯彦君的手机屏幕上呈现的是IG的动态主页。
「上线像捡到是什麽东西啦。」冯彦君翻了个白眼：「看一下才不会和世界脱节，懂？」
「反正你就算上线，照样和世界脱节。」追踪别人才不到一百个，小样！
冯彦君没有理他，迳自点开限时动态。先是跑出几个没什麽意思的废文，最後他用手指点萤幕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定定地看着一篇平凡无奇的限时动态。就是一篇很普通的日常流水文。
yuting_08118分钟前
地球人的数学（黑人问号.jpg）
背後图片放的是直线方程式的题目，特别眼熟。他突然发现那整张他都做过了，并且是只花不到一节课就做完那种。
冯彦君险些笑出来。那用词实在好笑，黑人问号和白白净净的杜郁庭一点边儿都搭不上呀。认识她也有差不多一两个月了，她绝对不是什麽气场高冷的钢琴女神，平常也就和一般女孩子无异。
小公主呀，却只有他会这样叫她。冯彦君便敲了条回覆给杜郁庭。
yjfeng_4719：我也不想念数学
传过去後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忍俊不禁。这女孩儿，怎麽就有那种让人特别想去闹她的气场呢？明明不笨不呆不傻的。
「你的笑容好猥亵。」一直站在旁边的郑凯成嫌弃似地下了句评语：「看谁的限时呀？笑这麽爽，喜欢的人？」
「你可以滚了。」冯彦君依旧保持微笑。
「我看看。」郑凯成完全不理他，迳自拿起他的手机起来看：「哎呀，这不是去年圣诞节才艺表演弹钢琴的那个女生吗？现在也是高二的吧？」
「去年？」冯彦君对此完全没印象。
「啊，你们仪队去年不是去不知道哪间学校示范表演吗？圣诞才艺表演就卡在那时候，你没看到才不知道。」
连与世隔绝的山顶洞人郑凯成都知道杜郁庭。原来小公主其实满有名的吗？冯彦君漫不经心地想着。有种专属物被人偷走的感觉。
之後郑凯成讲了什麽他也没认真去听，因为杜郁庭回了他讯息。
yuting_0811：死小孩
杜郁庭总爱骂人死小孩，殊不知她的年纪给谁叫才都是小孩。这也是她可爱的地方。冯彦君看了她又传过来的黑人问号GIF图，又是一声失笑。
yjfeng_4719：你如果来问我，我可以直接给你答案
yjfeng_4719：我整张都算过了哈哈哈
什麽心态！他觉得自己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麽了。
yuting_0811：你哪会要让我问，傻眼猫咪
yjfeng_4719：给你问阿，怎麽不给问
冯彦君突然觉得心情特别好。平常他不太有耐心的，也不会去教同学功课，只遇见杜郁庭後，也许是因为她那种亲民的气场吧，总觉得心里那点不大愿意和人接触的想法也慢慢淡去。
仪队那两个队员千拜托万拜托他传道授业解惑也的读书会要求，自己似乎也不是那麽排斥。
也许自己意外地特别有耐心呢？
yuting_0811：真的？先说我数学真的烂的昏天暗地喔
yjfeng_4719：看得出来
屏幕对面的杜郁庭被这条讯息气得不行，却又没法否认。冯彦君能够想像她被气的脸颊通红的模样，那样实在是好笑。
「彦君外找！」他班上同学唤了一声，把冯彦君从神游状态拉回来。他往窗外一看，发现是何俞铭站在他们教室外探头探脑的。
「怎样？」冯彦君问道。从社会组大楼翻山越岭度过重重难关来到自然组大楼的顶楼五楼，那可真是不容易。
「呃，就是……」何俞铭难得有些吞吞吐吐的：「那个，翰勳叫我来问你，就是，呃，你也知道最近大家都忙着练习嘛，都没时间念书，他要我问你能不能看找个时间……」
「喔，好啊。」出乎何俞铭的意料之外，在他想着要怎麽组织具说服性的语言，正提到读书会这事儿呢，冯彦君就先答应了。
「欸？」
「干嘛啊，一脸看到鬼的样子。」冯彦君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边收拾着书包仍不忘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何俞铭。
「鬼是没看到，可看到你了。」何俞铭道：「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很乾脆地拒绝我，大哥，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你话怎麽那麽多？」冯彦君翻了个白眼：「不然都不要啊，意见那麽多，我也懒。」
「别，大哥，你这样我难交代啊，会被霸凌的。」
「喔，关我屁事。」冯彦君哼了声，但最後还是应下了，时间就约在这周末，市立图书馆。其实从头到尾最傲娇的都是他吧。
突然觉得自己很蠢。好想骂脏话。
晚自习结束後两人并没有在学校逗留太久，何俞铭因为要还要去补习班，於是和冯彦君搭了不同线的公车。坐在摇摇晃晃的蓝干线上，冯彦君百般聊赖地拿出手机，最先点开的仍旧是永远看不完的限时动态。
他从来不会去认真看这些东西的，直到又是一张限时让他驻足长按。
yuting_08112小时前
这人是怎样：）
背後的照片是一段聊天记录的截图，聊天对象的大头贴被很贴心地码起来。内容看起来还特别熟悉。
：真的？先说我数学真的烂得昏天暗地喔
：看得出来
「看得出来」四个字被用红色的框框圈起来，旁边画了个大大的问号和一个笑脸。
冯彦君差点没笑出来。他一边忍着笑，边打算想着要回覆她些什麽，最後他想了想，敲了一串字过去：
8:57AM
yjfeng_4719：没怎麽样啊，你好凶欸
过没多久，聊天视窗便呈现已读状态。输入讯息中的图样跳了几下後，最後跑出了一段文字。
yuting_0811：？？？我凶？我问号欸，你才没水准吧
yjfeng_4719：什麽没水准，我都说你能拿来问我了
这女孩儿真的很可爱。冯彦君情不自禁地将嘴角微微上扬，此时手机一震，他低头一看，发现是刚才道别的何俞铭传了讯息过来。
jesshe_0906：我刚忘记和你说了，我们班那两个女生也会去喔
怎麽办，他突然有点小开心。
开心个什麽劲儿啊！冯彦君在心中默默地鄙视自己。
***
「彦君答应了？」生物课期间，杜郁庭接收到来自何俞铭的小道消息，露出惊喜的神色：「我看见我的数学冒出了希望的圣光。」
「烂泥扶不上墙呀，宝贝。」刘品柔很愉悦的浇了桶冷水。
「你惦惦呒人当作你是哑狗！」你才烂泥！你全家都烂泥！
「那边两个在聊什麽天啊？」没控制好音量，这下两人给生物老师抓包上课分心：「你来回答49题。」说着老师便指向刘品柔。
「啊？」刘品柔一愣，忙低头看了看考卷：「呃，B？」
杜郁庭很不厚道的笑了。
「B！」生物老师一脸不可思议：「啊贺，上课拢呒在听！站着，思考你没有未来的未来……」班上爆出一阵大笑，徒留刘品柔一脸懵逼。
「白痴喔，是GnRH啦，负回馈机制欸！」杜郁庭简直笑到不行。
「你不会早点讲喔……！」
「什麽话啊，我还以为你知道欸。」杜郁庭把笑出的眼泪抹掉：「你就站着吧，总算你对生物课还有点贡献，把至庭的经典名言炸出来了。」
段考前一周，语资的大家仍旧很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