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未墜落 — 容想,妳要振作起來

正文 未墜落 — 容想,妳要振作起來

温易予站在容想家门前,抬头看着二楼那扇紧闭的窗,微微叹了口气。秦然蹲在他身後台阶上,嘴里叼着未点的烟,心浮气躁的抓乱一头染了深银灰色的头发。他们一个人穿着整齐,黑发不染不烫,戴着黑框眼镜,皮肤白晳,五官俊秀斯文;一个制服衬衫随意敞开,露出里头黑色休闲衫,运动外套歪歪的绑在腰间,书包松松垮垮的吊着,耳垂钉着黑色耳钉,疏冷的眉骨上有一道新结的疤,还咬着烟,无不彰显着凶狠及生人勿近的气息,更遑论那头惹眼的发色,足够让人退避三舍。

怎麽想都凑不在一起的两人,站在一起怎麽看怎麽违和,偏偏整个学校没人不知道,他们两人和容想,以及最近跳楼的那个女孩是到哪里都密不可分的四人组。

离关沫沫的丧礼正好一个星期,容想一步都没有踏出家门,就这样把自己封闭在房间里,拒绝与外界接触,学校老师也知道她和关沫沫的交情,对她的请假特别宽容。

「易予,你是来找想想的吗?」容母打开门,深锁的眉头间满是担忧,「唉,沫沫的事实在太突然了,我真怕想想她想不开,做甚麽傻事......」

「阿姨,我们能进去看看容想吗?」温易予话一开口,容母忙不迭地的点头,「当然好,有你帮忙劝劝想想,她说不定会听......」

「阿姨客气了。」温易予微微一笑,他生了一双精致的眼睛,微微下垂,总是温柔和煦的样子,从小区的每个家长到学校的男孩女孩都把他当优秀的榜样,容母的眼睛都写满了信任和放心。

「那便打扰了。」

秦然沉默的跟在後头,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过秦然一眼的容母神情淡了下来,「秦然就在外头等等吧。」

秦然抬起眼,嗓音是烟染过的低哑,「阿姨,我也很担心容想。」

「我们家才刚打扫过。」容母没有掩饰话语里的轻蔑和厌恶,至上而下轻扫过桀骜不驯的少年,「会弄脏的。」

秦然的眸子微微一缩,温易予蹙起眉,「阿姨------」

「妈。」容想面无表情的站在楼梯上,「沫沫的事让我很伤心,连你也要伤我的心吗?」

少女留着只稍稍垂肩的短发,一张苍白的小脸没甚麽血色,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深不见底,看起来沉静柔弱的样子,眉眼间却冰凝着的倔色。

「想想,你要去学校了?」容母惊喜的看向她,容想淡淡的点了点头,走到秦然身边,像在保护一个比她高上一个头的少年似的挡在他身前,「妈,那种话我以後不想再听到。」

「妈妈不是那个意思。」容母的笑容僵了僵。

容想的眸子似玻璃般剔透锐利,有一种迫人的执着,「不然是甚麽意思?」

秦然垂眸看着容想,她的手不自觉的抓着他的衣摆,白晳的手腕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瘦的骨头都突出了。

「容想,别说了。」他低声说。

「要迟到了。」温易予适时的站出来打破越来越僵冷的气氛,「阿姨,我们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容母僵硬的笑了笑,把他们送出门,容想揉了揉眉心:「抱歉,秦然,让你听到这种话。」

「我没差。」秦然耸了耸肩,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确认她除了消瘦一些外没有甚麽异状,才问道,「在家里还好吗?」

「刚开始除了哭不知道能干嘛。」容想低着头,眼睫在脸上投下颤动的阴影,「後来我开始想......沫沫为甚麽会自杀呢?」

「她明明和我说会来学校上课的。」

「她难道不是因为生病才请假的吗?」

「她传讯息和我道歉,是想让我原谅她?」

「她为甚麽......」

容想压住哽咽,嗓音颤抖的拼不成原形,「甚麽都不告诉我?」

秦然的手抬起来,温易予的手却率先摸上容想的头,轻轻拍了拍,眸色一片暗沉,「别说你了,连我们也不知道她为甚麽自杀。」

寻常的上学小道,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们不断从他们身边路过,他们嘻笑、谈话、追赶,恣意燃烧着仅有的青春,去做一些远大的梦,尽情谈论未来和如果。但是只有容想知道,关沫沫的死不仅烧去了她的存在,更烧去了过去那个会笑的容想。她不会再开怀的笑,也许也没有气力去寻找所谓的动机和理想,她活在没有关沫沫的世界里,到哪里都觉得缺了一个口,四人变成三人,被迫接受冷酷的成长,而这成长的代价实在太大。

「容想,你要振作起来。」

不知道是谁在沉默中吐出这句话,被路过的一群学生的清脆笑声冲散,似那日丧礼未完的挽歌,很低很凉,无心人却转瞬便忘。关沫沫的死,成为大多人青春中微不足道的一小件事,像路边死了的一只小鸟,路过会看一眼,没有人会把它捡起来。只会在偶尔谈话里提到:「好像曾经有人自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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