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什麽！你凭什麽开除我！」
虽然已经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但作为一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谙世事，整天游手好闲，没钱只会找老爸要的废柴富三代，并没有成为大人的自觉，在知道自己被老爸从公司开除後，便不满的冲到董事长办公室找老人家理论去。
看到自己已经二十有八却不成器的儿子，满脸愤怒的冲进办公室里，连对长辈该有的礼貌都丢弃，一见他劈头就是不满的质问，华世豪那在长期征战商场和岁月流逝的洗礼下，留下不少年岁刻痕的脸显得有些疲惫，他伸手捏了捏眉心，面对儿子的恶劣态度，他神情冷漠、眼神平淡的迎上对方充满怒意的目光，略带嘶哑的声音隐约透露出本人的年纪，华世豪态度不咸不淡的开口：
「你既然不想继承我的事业，那总经理这个职务对你而言并不重要，但对一个公司来说，由谁担任总经理很重要，华氏不需要一个挂名而且没有能力的人占着总经理的位置不放，从明天开始解除你总经理一职的人事命令就生效了，以後你想干什麽就干什麽，我不会再管你。」
「开什麽玩笑！当初是你硬把总经理的位置推给我，现在说收回就收回，你到底把我当成什麽了！你有把我当成你儿子吗！」
对於父亲话语里的冷漠和放任，华无忌觉得内心的怒火更加高涨，当初是他说也没说就强迫他接下总经理的职位，现在也是一个通知都没有就把他从公司给踢出去，而自己却什麽都不知道，直到别人特意打电话告诉他，才知道原来今天早上召开了临时董事会，其会议内容就是决定让他从公司滚蛋！
到底他华无忌在父亲华世豪眼里算什麽！
「那你呢？」
华世豪那清冷的声音像是一盆凉水倒在华无忌怒火燃烧的心头上，瞬间浇熄他那因愤怒而膨胀的凌厉气势。
「什麽意思？」
本以为父亲还会像往常一般怒骂自己是孽子，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然而华无忌没有听到任何一句骂语，只得到父亲一句反问。
「在你心中我还是你的父亲吗？」
华世豪不知道自己对儿子的教育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他承认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自己是个缺席的父亲，但他对华无忌的关心和注视是从来都没少过，虽然没能时常陪伴在旁，但孩子在面临人生的重大选择或课题时，他并没有错过，相对的他给予儿子极大的自由和权力，让他思考并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到底从什麽时候开始儿子渐渐偏离了轨道？什麽时候儿子变成这般蛮横不讲理的样子？难道自己真的对他还不够好吗？还是就是因为自己对他太好了，所以才让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看着华无忌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让充满怒意的脸瞬间垮下来，脸色难看却不发一语的样子让华世豪的心涌起一股无力感。
「总之解除你总经理职务的决定公司不会收回，但是我要告诉你，要罢免公司总经理绝不是我这个董事长一人说了算，你自己好好想想。」
不意外华无忌的沉默不语，早就不期待儿子会给他什麽有意义的答案，华世豪已经想不到什麽方法可以缓和甚至拉近他和华无忌愈渐疏远的父子关系。
华无忌眉头皱得死紧，深邃墨黑的眼冷冷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父亲，僵持了片刻後，他不再争辩，也收起了原先恶劣的态度，最後只是淡然地道出一句话——
「你除了钱还剩下什麽。」
闻言，华世豪抬眼看向面无表情的儿子，虽然神色依旧平静，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就快要喘不过气，胸口疼得厉害。
原来他这个父亲在儿子眼中不过是个穷到只剩钱的可怜人——
一想到这里，华世豪总是摆出淡然表情的脸有了变化，他忍不住想要笑，不过不是那种开怀大笑，而是被一种所谓「无可奈何」逼到绝路的苦涩，华世豪不禁在脸上露出这样的笑容，而他也清楚看到儿子那双直视着自己的眼底流露出难掩的讶异和错愕。
「或许我真的只剩下钱——」
「但是无忌你呢？你所拥有的这一切，还不都是我这个除了钱什麽都不剩的人给的？哪怕是一分一毫，有哪些东西是靠你自己力量得来的？」
不过倾刻的时间，华世豪已经恢复先前的冷静，显然儿子已经从方才的错愕中回过神来，因为本来一脸愣住的样子，在听完自己的话後，脸色又是一变。
「至少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不会有人来接替总经理的位置。」
不管儿子想说什麽，华世豪直接插嘴打断了华无忌语带盛怒的话，用那种类似「今天天气很好」的口吻陈述一件大事。
果不其然，华无忌又一次被父亲的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话给唬住了，他瞪大的双眼里尽是冲击和紧随而来的疑惑。
「总经理的位置会空下来，我已经在公司设立CEO这个职务，而人选也已经决定了，她後天就会来任职。」
「你在开什麽玩笑？」
听到CEO这三个英文字母後，华无忌立刻反应过来，他当然知道CEO这个词——专业经理人，专门负责公司经营的高层干部，只比董事长的职权低，CEO就像古代的丞相一样，居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然而父亲现在是要把公司全权交由一个外人来管理的意思，是吗！
这是既成的事实，所以华世豪没有再多加解释，反倒又开口说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如果你不服公司对你的处置，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这个机会你自己决定。」
华世豪说完便从办公椅上起身，看了一眼愤怒不解的儿子後，只是微不可闻的叹一口气，接着他便转身背对儿子，往落地窗望去的目光忽然变得深远起来。
「什麽机会？」
望着父亲的背影，华无忌紧皱眉头，低声问。
一辆以低调黑色为主却不掩其奢华风格的轿车正疾驶在高速公路上，线条流畅时尚的车身，车室空间宽大舒适，众多功能结合现代科技提升车辆各方面的性能，作为奥迪轿车系列最顶级价格昂贵的A8型号，一直深受上流社会的喜爱。
当然，这辆车的主人也不例外，她可以说是奥迪的脑残粉。
「Boss，抵达首都後，华董说你想什麽时候去总公司都行，只要提前通知一声就好。」
坐在副驾驶座的特助舒妍低头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萤幕的亮光使她戴在脸上的细框眼镜镜片反着光，让人无法看清她的神情。
「嗯。」
坐在後座的人闭着双目，手肘轻靠在车门上，而手掌则握拳撑住自己的脑袋，声音不轻不重回应前座的特助。
「Boss。」舒妍关掉萤幕将平板收回公事包里，她摘下戴在脸上的眼镜，一张靓丽的脸神色平静，但看向後视镜的目光却带着不解，她望着坐在自己身後的老板。
「我认为你不该在这时候回国——」话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观察对方的态度，而身後的人依然闭着双目没有任何动静，她才接着说：「现在你和先生的处境都很危险，我们才在机场——」
「舒妍。」
始终不发一语的人开口打断自己特助的话语，同时睁开那极有东方情调的狭长双眼，不同於传统上的锐利丹凤眼，她的双目乍看之下自带笑意，笑咪咪的样子让人觉得不至於难以靠近，是凤眼中的一种——瑞凤眼。
然而这种说法显然对舒妍的老板不适用，本就属於气场十足、眼神锐利的凤眼，透过後视镜与舒妍视线相交时，审视的目光凌厉的迎上舒妍眼里的不解，顿时让舒妍背脊发凉，要不是跟在自家老板身边多年，了解对方的性情，否则她刚刚就会吓得立刻移开视线。
看到舒妍硬着头皮与自己对视，淡色的双唇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神色一如方才的放松慵懒，但说出的话却没有她表面上的惬意——
「情势不容乐观，不管是这里还是A国。」她的嗓音不似一般女性的柔软纤细，声线相对低沉却平稳清亮犹如中提琴的音色，即使没有大声说话也能将声音传的又远又清楚，「我必须回到这里部署——」
话到此处就打住的感觉实在让人难受，舒妍悄悄将视线移向後视镜，只见後座的人已经再次闭上眼睛假寐，她知道自己踰矩了，作为一名专业的特助不能随意过问老板的决定和想法，虽然很想知道後话是什麽，但舒妍也只能收起自己的私心，做回尽责的特助，恪守本份。
「他们联手不只是要对付我们而已，如果华氏有差错，要想牵制他们就会更困难，而且——我欠了华氏不少人情。」
就在舒妍准备收起自己的好奇心时，对方却突然开口继续把後话说完，阖上的双眼始终没有睁开，面色虽然无异，但舒妍还是看出了自家老板脸上出现难掩的倦意，想来她的顶头上司一向是个好强之人从不在人前示弱，现在不禁面露疲态可见对方是真的累了。
话才刚说完不久，身後的人又一次轻声唤了舒妍的名字。
「舒妍——」
「是，Boss。」
「明天早上九点後再来找我。」
「我知道了。」
应声之後，舒妍关掉了手上的平板电脑，同时打开公事包拿出一支智慧型手机，也没打开看有没有新讯息，直接按下关机键，待萤幕从亮转暗後，她才将手机放回公事包里。
随後车内回归静谧，舒妍若有所思的看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至於後座那位姿态始终慵懒恣意的人却是微微掀开眼帘，低垂的眼里闪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