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村多为荒地,虽占其地大,惟人口稀少,统略三十人左右,会漏掉上报也情有可原。
罗深也道:「并且,那具有屠村本领的幕後人,在当地操纵那些死屍,又岂会让人侥幸逃出去,通报当地有『殭屍』出没,让人远避此地?而他,又是如何在那人完成任务後,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功取其性命?实有诸多匪夷所思之处。」
所以冰心才说,这是阴谋论啊。她并不想有所牵扯、或者是涉入太深。虽然……
打住!冰心停止脑内那些纷乱,深呼吸一口,不得已再说出另个情报:「一个月前,我赶路途经那处,偶遇几名清瑶宫和铁炎世家的人,当中就有四少主铁轩和五少主铁雁,他们门派皆地处朱雀,对这则传言和失踪人定是有些想法,故而使名下精锐弟子来做查探。现这天数,便是将查探结果上报,做好对应之策,应也是离整装待发不久了。」
既然地处青龙国的逸水门,都对於她一介外人口中的四屠河殭屍无法置之不理了,那麽同是三大名门正派、且位处朱雀国的清瑶宫和铁炎世家,定是不会袖手旁观。既已有这两派的合作,如此更无须逸水门的参与。
冰心原先就没想提及他们,但因不能让这少掌门的「坐视不管」继续扩大,只好出此下策。希望这少掌门赶快派人取完必要的解毒药引,让她医治完也算事情告一段落,她还有其他事得一一处理。
若不是担忧既已来到逸水门地盘,贸然说自己时限紧迫抑或只负责给医,不给药材提示,真让他们找寻不齐药引,最终二长老一命呜呼,那她这个空给人期待又给失望的,岂不是罪过之大?论理,或许这无关医者之事,但有昧於她的良心和原则,也有损她精心打造的医皇名号。
所以其实在屍殂根这一事上,她原先便不想提及的。刚刚找不着话头开口,也是不够时间反应,不够细想如何斟酌这事儿得说到何处上。但想不着这逸水门少掌门竟有如此侠义之心,旁国的事也想帮忙来着……
冰心原以为这话题就到此处了,那罗字清应该明了其意,未料他眉目放松,朗笑道:「如此甚好!若清瑶宫和铁炎世家已开始注意此事,那想必他们更需要人手支援,同为武林三大名门正派,更不可少我逸水门助力。罗空,你把门里的万里安花交由金姑娘後,便差人飞鸽传信知会这两派,齐聚一时间到四屠河边上村子会合,把殭屍这背後一事给探查仔细,必要时与他们一块儿处理。」
冰心瞪大眼,这完全不合她脑内的预估发展啊!
在罗空也斗志满满的应是後,冰心忙道:「慢着!他们整装待发是我推测的,但也不定能於这两日出发啊!从这儿青遥城前往四屠河,即便抄小道,不眠不夜快马奔驰也要一日!二长老性命只能吊两日,无法再拖,这两日供往返已是吃紧,你们……」
冰心急得都有些说不好话了。
听金面具底下那一急的语气,罗字清对冰心的内心评价与好感又默默升高了。相反地,他此刻已然心平气和,道:「多谢金姑娘给带来的要紧情报,确实如金姑娘所言,这两日时间已是相当急迫,若清瑶宫和铁炎世家那处尚整备不及也无妨,权当我逸水门先为两派引路。至於二叔那儿……我已想通,派人快马至四屠河之时,也将护送二叔前往此地,当屍殂根到手後也方便就地医治。」
冰心满满的不可置信:「你们要移动体内仍有毒素的二长老?」不怕加速他死亡的吗?明明扶他坐起,使之饮下汤药就已是你们极限了!
罗字清道:「罗某对医尚有些了解,已知金姑娘刚施的那一手,成功将二叔体内毒封存在穴道定点上,小心移动应是无碍。」
对医术上有些自信的冰心,仍是不住道:「话是这般说,但也太乱来了!」
「二叔已是这般,我们总得一试。横竖结果都在两日後,这快马奔回的时间就已过於急赶,中间若在寻找屍殂根途中、抑或返回途中碰到些意外,到时就真一筹莫展。按我想法,与其处於被动立场,不如主动迎击,也不枉二叔平时便这般对我们的教导。」
罗字平紧着道:「二叔为人就是洒脱性子,总耳提面命我们这些小辈切莫胆小坏事,无法抉择其美时,总得有拼搏的勇气和一试的胆大!」他的双眼似是发亮着。
拼搏一试的勇气和胆大吗……
冰心目瞪口呆,这是在养老虎吧,把罗字清和罗字平这两个外表看起来绵柔的草食性动物,养成一头头的凶暴老虎……这逸水门似乎也太不像给人的外表形象了,不是那样温和如水的性子……
这不,不久前才在京华楼吵吵嚷嚷的罗字平就是个例子!加上他平常的为人处事,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主,果然外表神马的都是虚假……
想岔了的冰心,赶紧又想回来。
虽说他们顾虑不错,这计策虽不算好,但也不是最坏,确实那二长老的毒素已被封住,一时半会的无法再在体内捣乱,若搬移小心些,马车避振牢靠些,慢些点走,一日半也能走到四屠河去……再不济,三卯村也可,不过就是……
沉思间,便听见罗字平和罗空罗深的惊呼。
「兄长!」
「少掌门!」
冰心楞楞地看着在自己面前拱手、弯腰拜礼的罗字清,这於青龙国礼节来说,弯腰到此已是大礼了!回神後冰心赶忙往旁一闪,只觉承受不住对方的礼,结巴道:「少、少掌门这是何意?」
罗字清仍旧低着头道:「罗某有一件不情之请想拜托金姑娘。」
冰心脑内迅速回想刚刚罗字清的言论,还有提到的那非好非坏计策,不住倒抽口气。
病人都要去那四屠河就地解毒了,身为主治医生的她怎能不前往……
果然,罗字清如冰心内心所想一般,郑重道:「因着时间急迫,恳请金姑娘夜半随同二叔马车前往四屠河,辨认取回的屍殂根无误後,开始着手替二叔解毒。」
登楞,她这是摊上了一件什麽麻烦事呢……
才放下手没多久,冰心又下意识抚上右肩。
对於这般切切请求,她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拒绝。
冰心退一步道:「抱歉,这忙恐是帮不上了。我来此青遥城是有其他要事得办,多於府上叨扰两天,只因人在青遥,方便半日忙要事半日替二长老解毒。」
但若是离开了青遥城,那其意义便丧失了。
众人一愣,为医皇明确的拒绝而愣住。不是说好的菩萨心肠和悲天悯人呢?怎麽会有比眼前人命还要重要的事呢……
但恍然想起,江湖上的医皇和残冰公子虽於江湖漂泊,非要事却也不於同地久留,之所以路过四屠河碰见殭屍,那也只是路过,青遥城才是主要目的。没道理要人放弃目的返回原来路经之地,就为二长老这毒。
只不过……即便罗字清想通这些後,仍是把希望放在医皇身上,就连一边的罗字平和罗空罗深他们,都紧张的看着她。後者只觉压力山大。
这事儿,终归是得拒绝的。一不小心便会把自己这夥给拖下。得拒绝的。
想起四屠河那些殭屍,右肩的疼便好似存在,冰心紧抓着那处不放。见大夥沉默,顶着压力的她也是满头大汗。
此刻她不想管医皇的名声如何如何了,她毕竟只有在能伸手帮助的情况下给予帮助,这四屠河殭屍一事,牵扯太深太杂,冰心还没准备好面对,虽然,迟早还是得去的……得面对的……但不该现在。
咽下一抹唾液,冰心再道:「话虽如此,但看着二长老就此呜呼哀哉也非我本意。不若你们请门里看诊的几名医师过来,我详细告知万里安花、五毒草、傀儡子以及屍殂根的解毒和煎药法子,虽二长老是由我诊治、药单也是我开的,但最後帮他煎药并让他服下的可以不必是我,你们让他服下那药汤半日後,便能转醒,途中也可替他号脉探探情况……」
冰心话未完,一旁罗字平突然喊道:「二叔的毒无论如何非金姑娘不可!」接着便也跟罗字清一样行低头拱手的弯腰大礼,冰心猛被这吓,又退了两步。
就连一旁的罗空和罗深也依此动作,口中道:「恳请金姑娘施以援手!」
我这不就在施了吗……冰心抽着嘴角。只是她没打算为了二长老施到底罢了。
罗字清寻到拒绝的源头,问道:「金姑娘说是来此青遥城是有其要事,不知可愿否告知,罗某力所能及之处定当应允!」
冰心尴尬,她的要事……该如何说起?或许能说的也就只有那一条吧,当然那也是主要的……便是——寻人。
正烦恼时,桂严看着从刚刚便摀着右肩的冰心,问道:「小姐,您肩上被殭屍咬到的伤口,可是又疼了?」
原本弯腰的人皆一愣,有缓慢抬头,有迅速抬头,目光都停留在汗颜的冰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