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约好下午两点在咖啡馆。
被她照重生次数编号成第五号的慕晨，在某些部分和她的前男友太过神似。那天在ＫＴＶ分开後，她就对他有了无法控制的抵触感。
一想到要和第五号慕晨面对面对谈，叶可心就有些紧张，整晚翻来覆去，几乎都没怎麽睡。
因为迟迟不能确定自己该和慕晨说些什麽，於是她提早半个小时就抵达约定地点，想先做些心理建设。
只是没想到进到店内，慕晨早已经坐在预定的小包间里等她。
他背对包间门坐着，听到开门声，他动了一下，侧过身来看向她。
「午安。」他说着，声音里有种寒冰般的质感。
她偏过头，一瞬间感觉到心虚。
「你来啦。」她打了个招呼，有些不自在地在他对面坐下。「抱歉，等很久了吗？」
慕晨今天穿着一件羊毛衫，外头套着深灰色的大衣。半个月不见，他似乎清瘦了许多，眼下挂着两抹青黑色的痕迹。
这段时间，他显然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不，我也才刚到而已。」慕晨柔和地笑笑，将眼前的一个马克杯递给她。「你喜欢喝焦糖玛奇朵对吧？我帮你点好了。」
叶可心问了他价格後，打开钱包想把钱还他，不料却被他给拒绝。
「只是一杯饮料而已，不用了。」他摇摇头。
「可是——」
「可心。」他垂眸，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知道你现在越客气，我心里就越不痛快。」
他捏着眉间，用一种沉痛的语调说着。
叶可心看着他疲惫的双眼，就好像有人往她胸口重击一拳，一种刺痛在胸腔间扩散。
「快喝吧，天气冷。」他没等她解释，再次将杯子推向她。
她点了头，僵硬地捧起马克杯，啜了一口。
慕晨见状才勾起嘴角，在憔悴的脸上勉强拉扯出一个笑容。
他先是和她闲聊了一会儿，又点了几块甜的发腻的蛋糕，等两个人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切入正题。
「那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答覆了吗？」他不再多做铺垫，伸手握起她放在桌上的手，放柔了语调。
她扯了一下，没扯开，也就任由他握着。
「可以了，我都仔细想好了。」叶可心点点头，接着郑重地说：「……慕晨，对不起，我想不管怎麽样，我欠你一个道歉。」
「你又没做错什麽，干嘛道歉？」他的声音很乾，就像是为了回答她而硬挤出声音似的。「我们都还没开始好好谈谈。」
「不，我做错了，我不该选择逃避来浪费彼此的时间，我应该早点说清楚，其实那晚在ＫＴＶ我就该和你说了。」
「说……什麽？」慕晨的手紧了紧。
叶可心看着他，感觉他就像一尊脆弱的雕像，彷佛她只要再多说几个字，他就会彻底粉碎。
面对他的每一秒，都在消耗着她的勇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复合。还有……还有我们以後如果没事的话……也不要再联络了。」
慕晨的笑容正随着她吐出的每个字而消退，才几句话的时间，他的脸色已经变了几遍。
「不能……复合？」
「是的，我不能和你复合，我们……好聚好散吧。」
「为什麽？」他停止无意识摩娑她手掌的动作，转而紧紧地抓着。「我需要知道理由。」
「是因为那天在ＫＴＶ的事，让你觉得我很像周越？」他追问。
「不是，虽然我的确不喜欢周越，不过我做得这个决定真的不关他的事。」
「那是为什麽？」
「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她机械式地说着：「我希望我们能和平分手，这样对你我都好。」
「不适合……我是哪里做得不好？所以你不喜欢我了？」慕晨一瞬间急迫起来，抓着她的手在微微颤抖。「明明以前都还好好的！为什麽突然就不喜欢我了？」
「为什麽不喜欢我？」
「没有为什麽只是——」
「为什麽不肯和我复合？你有其他喜欢的人了吗？是因为这样才不答应复合的吗？」慕晨的语速越来越快，眼神有些癫狂。
「我才没有！我——」
「为什麽我那麽喜欢你！你却不喜欢我？为什麽？为什麽？为甚麽不喜——」
「不要在我耳边说喜欢两个字！」
听到那个曾害她惨死无数遍，甚至在第四次复活时也害死慕晨的那个词，在耳边不断回响，一股反胃感油然而生，她惊惧地甩开了他的手，并侧过身乾呕。
她喉头抽动着，却什麽也呕不出来。
「可心……」慕晨的手保持被她甩开的姿势，他一脸受伤地看着她，那双覆盖着水雾的眼像在凌迟她的良心似的，虽然知道他并没有错，但她仍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抱……抱歉……是我失态了。」她脸色惨白如纸，缩在椅子上喘息了好一会儿，理智才回笼。
「刚刚的话请你就当作没听见，慕晨，我不知道该怎麽和你解释这一切，但无论如何，我欠你一个道歉。」感觉到鼻酸上头，她赶忙低下头，将脸埋在掌心里，眼泪顺着下巴滴落，接着被她一手抹去。
「我先走了，我想你现在应该不会想看到我。」
叶可心抽了一下鼻子後拿起随身包，想在事情变得更难看之前离开，但慕晨却起身绕过桌子将她按回了椅子上。
「我做了什麽，让你这麽恶心我？」与压在肩膀上的力道相反的，是他轻柔的语调。
「怎麽都不说话？嗯？可心。」彷佛是因为长时间的压抑和紧绷，他的表情扭曲成一种诡异的样子，开口叫她的名字时，让她忍不住感到毛骨悚然。
「说啊，你觉得我很恶心吗？」他声音大了起来。
「我绝对没有恶心你！真的！这些是我自己的心理问题！你很好！我相信你值得比我更好更优秀的人！」叶可心急切地解释着，但当看到慕晨扭曲的表情，她就知道说什麽都太迟了。
「我要真有你说的那麽好，那为什麽你不喜欢我，还急着把我推给别人！」他脸色胀得通红，失控地吼道。
「慕晨！冷静一点！这里是咖啡厅！」
「他们听不到的，这个包间的隔音很好，而且是在二楼角落，外面的座位都离得远，没有人会注意到里面发生了什麽……」
「你打算作什——呃！」问出这句话时，叶可心感到脖颈一凉，压制在肩膀上的那双手已经移动倒她的脖子，并且死死地掐住。
「我喜欢你……我只是喜欢你啊……」几滴温热的水滴滴落在她发间。
「放……放开我！」她一边挣扎，一边呻吟，用指甲在慕晨的手上留下不少抓痕。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她渐渐感到窒息，从视觉开始，感官一个接一个的消失，而听觉是最後消失的那一个，因此就算疼痛和窒息感都已经离她远去，那一声声的「我喜欢你」仍像是诅咒一般地环绕在耳边。
意识回归後，她已躺倒在地板上，桌椅都被推到一旁，幽灵一样的慕晨从高处俯瞰着她，阴冷的眼神彻底和周越重合。
「你晕了那麽久，我都快以为你死了。」慕晨表情空洞地说。平淡的语调好像刚才的争执只是场幻觉。
「起来吧，睡在地上会感冒的。」
慕晨伸手想扶她，却被她躲过。
叶可心惊恐地瞥了他一眼，蹒跚地从地上爬起，抓起皮包走出包间，顶着店员打量的目光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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