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可心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文馆一楼的洗手间外，旁边还站着江英爱。
那股难以忍受的剧痛残留在肚子上，痛楚从腹部扩散至全身的神经，她摀着嘴，呼吸之间还彷佛飘散着铁锈的腥味。
「所以之後再请梁娜把ｐｐｔ第二页的字放大，然後再放几张参考图片……喂！可心，你怎麽了？」
叶可心忍着恶心感，匆匆朝她摆手，接着冲进厕所大吐特吐一番，直到胃里空无一物，只吐出几口酸水时，她才开门走出厕所。
一出来就被门外的江英爱接住。
「没事吧？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麽突然间就这样了？你现在这样子不太妙吧？」江英爱搀扶着她走到洗手台边，担忧地说：「等下我帮你请假，你先搭计程车去趟医院。」
叶可心整个人像被水浸过一般，虚脱地发着冷汗。
「不……不用了……我回家躺一会儿就好，麻烦帮我和教授说一声，假单我之後会补……」她漱完口後洗了把脸，感觉自己稍微好转些，只是心里还陷在极度恐惧的状态。
——她现在闭着眼都能看见慕晨朝她挥舞水果刀的模样。
「你这样回得了家吗？不会半途晕倒吧？」江英爱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
「我没事，刚才吐完舒服多了……」叶可心一面说着，一面往外走。「你快去上课吧，别管我，我能照顾自己……」
才说完，她就摔了一跤，好在及时扶住墙壁，才没摔个狗吃屎。
「靠！你很固执耶，需要帮忙就大声说出来，逞强是有屁用喔！」江英爱快步过去，伸手搭起她的肩膀。
「那个，我——」
「不想再跌倒就闭嘴好好走路！」江英爱斥责道。虽然语气十分严厉，但叶可心听得出她话里的担心。
「英爱，谢谢你，你真是我的好姊妹……」叶可心听着心头一暖，感动了起来。
「咳咳咳……以後你和萧鸣结婚我一定包很多红包给你……咳咳、咳咳」她咳了几声，接着说：「我想当你的伴娘……」
「咳成这样别说话啦！你该不会忘了你才刚吐完吧！？」江英爱用空着的那一只手轻轻巴了一下她的头。「再说我和萧鸣都分手多久了，还结个屁婚，你刚才在厕所把脑子都吐掉了吗？」
「喔嗯……这样啊……对、对不起，我忘了……」叶可心尴尬地别过头去。
江英爱一路撑着叶可心回到她的租屋处，确保叶可心躺平之後，叮咛了几句才放心准备离去。
「多喝点温水，我放学後顺便带饭来给你，好好休息。」
「嗯，再见，还有刚才真的很抱歉。」
「没事啦，我早就对那个劈腿的渣男没感觉了。」江英爱不在意地摆摆手说：「傍晚见。」
叶可心刚沾上枕头，强撑着的意识就涣散开来，目送江英爱离去後，她陷入昏睡。
她做了一个混乱的梦，梦到过年的时候，母亲邀慕晨一家来家里吃年夜饭，吃完饭後大人都聚在客厅聊天。她提着厨余出去外面倒，慕晨跟了过来，等她倒完垃圾後，他说要去看夜景，就骑车把她往擎天岗上载。
雾蒙蒙的山路上，温度低得要命，她拉着他的衣角说要回去，他却一声不吭地继续往山上骑。
「可心，我喜欢你。」快到山顶时，他突然说出这句话，接着机车直接撞破护栏，他们双双摔下悬崖。
「啊！」她惊醒，心脏怦怦跳得飞快，靠在床边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虽然和江英爱讲完话後，恐惧感减轻很多。但是做完刚才那个梦，再加上一直想起第五号慕晨的病态行径，她心里开始不可抑制地涌现出对於慕晨的浓浓厌恶。
那种强烈的感觉和她前十几年累积的情谊混杂在一起，成为一种挥之不去的焦躁。
情绪到达顶点时，她抓起手边的抱枕往墙上扔去。
时钟掉了下来，玻璃框碎裂一地，她暗骂一声：「操！」
手机显示现在是下午五点半，她已经睡了四个小时，江英爱也差不多下课了。
正觉得肚子有些饿，就听见门铃被按响。
「来了，英——」叶可心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後，才拉开房门，却看见一个令她颇为意外的身影。
「阿丹？你出门了？」她讶异道。後退让出空间等对方进来，接着关上大门，慢吞吞地走回床上。
阿丹还是那样，顶着一头蓬松的短发，带着黑框眼镜，皮肤因为长时间待在室内没出门，而变成一种不健康的苍白。
「今天有堂必点名的课，我可不想被当。」阿丹耸耸肩，然後把手里装着广东粥和热红茶的袋子递给她。
「英爱临时有急事，她跟我说你不舒服，要我顺便带饭给你。」
叶可心沉默的接过，觉得此时的情境和她第四次复活，买便当去给阿丹送饭时很像，只是两位当事人对调而已。
「嗯……你现在整个人看起来的确挺憔悴。」阿丹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打量她，然後拿出手机晃了晃。「要一起打排位赛吗？」
听着游戏里熟悉的背景音乐，叶可心头一次没心情去玩。
「还是不了吧，我现在状态不太好，会掉分。」她说完，打开装粥的纸碗喝了几口，胃痛稍微缓解了些。
「哇！那你现在的状态是真的很严重了，之前你可是忍着生理痛都要打游戏的。」
「没办法，心理的状态比生里的状态还难调整。」
「这我倒是赞同。」阿丹收起手机，看向她的目光隐含担忧。
「你最近发生过什麽事吗？」她看着叶可心的脸一会儿後问。
「没什麽，什麽事都没发生……干嘛突然这麽问？」叶可心放下碗，违心地说。
「因为我感觉你好像一直处於焦虑的状态，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在焦虑什麽，但感觉不是小事就是了。」阿丹一面说着，一面打开自己的书包翻找。
「记得我应该放在这里……嗯……啊！找到了！」她从书包底部掏出一张被压烂的名片，放到她面前：「这是我之前看过的身心科诊所，有空可以去去看，去完会好很多。」
「身心科……」
「嗯，虽然他只会开药，和听你讲话。不过因为价钱便宜，而且不会动不动劝你转介精神科，所以我觉得你可以考虑看看，那里是个抱怨的好地方。」阿丹背上背包，朝她挥了挥手：「那我先回家，不打扰你休息了，改天见。」
她低头看着名片，开始考虑去看医生的可行性，然後又想到了她烦恼的根源。
叶可心将名片放到床头柜上，用台灯压好，接着穿上拖鞋起身去追阿丹。
「阿丹！等一下！」她追出去时，阿丹正要进电梯。
叶可心伸手挡住电梯门，在阿丹诧异的目光下问道：「你认识一个叫慕晨的人吗？」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出自何种原因，在关心慕晨的下落。
也许是慕晨英雄的形象在她记忆里太过鲜明，导致就算被他杀过一次後，她心里也还给他保留着一个特殊的位置；也或许她只是想知道慕晨的行踪，好避开他。
「慕晨？」阿丹偏头想了一会後说：「喔，认识啊，他不就是你前几天在群组说的那个长得很帅的邻居，住在你楼上那个？我记得他也和我们同系。」
邻居？
这次居然变成了邻居吗？
叶可心愣了一会儿，放开电梯门，在电梯门阖上之前，阿丹担忧地叫了她一声。不过她没有回应，只是步履踉跄地走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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