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伤到多重才不敢再爱？』
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任凭眼泪滴滴答答地安静滑下，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会如此冲动地传讯给许海岑，只是当我回过神时，她已经回传我了。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最想待的地方。』
萤幕忽地亮起，使我的眼前跟着明亮。即使不见许海岑，我彷佛也能想像到她於我那冷然的温柔。
其实失恋也没有什麽，发现喜欢的人真正爱的不是我，这也没什麽啊……我这样安慰自己，却在许海岑打来後听见她柔柔地问我一句『还好吗？』时我的情绪便再次溃堤。
「你在哪？我现在过去。」她平声而道，却透露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可是很晚了……」
「你的事，就我的事。」她说得冷淡，我却往心里听了。「哪有分时间的？」我感动地笑了，於是告诉她我在咖啡馆附近的公园中，她没有说什麽时候到，也没有说会不会来，但我知道，她一定、一定会来。
放下手机，我仰起头看向夜空，今天云层太厚找不到星星，但是等哪天天气好，一定能看见吧？因为星星一直都在那啊……感受微凉的夜风徐缓而来，我阖上眼。
这件事，我想要许海岑陪我一起完成。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後悔，但我知道，此时此刻我只能这麽做……
「阿左。」
我睁开眼，公园门口那抹清瘦的身影朝我走来，我看得出来她竭尽全力尽快赶到这，赶来我身边；随着步步走近她的呼吸也缓了几分，面色凉薄的她，目光却灿若星辰。
终於，她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朝她一笑，「许海岑，晚上好啊，我……」我还来不及说些什麽，她却将我拥入怀。
我身子一僵，眼眶红了。
「心疼。」她低声：「我很心疼。」
我埋进她的怀里，想哭却哭不出来，而她轻轻覆上我的背上下拍抚，她不会对我落井下石，也不会对我雪中送炭，就是陪着我，不计较什麽。
「跟老师发生什麽事了吗？」她问。
当她说起老师，我又想起老师泪流满面的样子，那是我挥之不去的恶梦，也让我感到难受，喘不过气。
也许换作是其他人我会咬紧牙不出声，但是当这个人是许海岑时，我只想对她倾诉，毫无保留。
「我想，老师她一直都不爱我……我只是很接近她喜欢的样子，尽管我再相似，但终究不是啊……」
许海岑放开了我，双手搭在我肩上，平视我轻声问：「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麽误会？」我摇头，这个事实再清楚不过了。
「你能陪我做件事吗？」我问。
许海岑勾唇一笑，轻握住我的手，「若你要我现在陪你私奔，我也是会说好的。」她正经的表情逗笑了我。我站起身，拉着她往前走，我以为她会问我要去呢，然而她不过是安静被我拉着，像是我无论做什麽、说什麽，她都会说好。
当我坐在美发椅上时，许海岑只问我，会不会後悔？看着镜中的自己，我轻声说不会。剪头发的过程中，许海岑始终安静地待在我身侧，不问我为什麽要这麽做，只怕我会有遗憾。
再次睁开眼时，是设计师替我解下围布问我这样可以吗？我摸摸自己再次剪回耳下的短发，微微地勾起笑，有些苦涩。
只要能与老师记忆中的样子相差越多越好，这样就够了。
我与许海岑走出店外，一前一後地走到清冷的街道上。我没说话，她也是。鹅黄色的街灯撒下，我回头，怔怔地望着她平静的神情，那双眼彷佛看穿了一切。
「阿左，我不喜欢你现在这样。」
我微愣。
「我不喜欢你勉强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包括外表。」
我别开头没说话，只是当她走近我、双手捧住我的脸，逼得我不得不正视她，而我的确在她眼中，看见一个陌生的自己。
「阿左、阿左……」她轻轻靠在我肩上，双手放到我的腰上。我垂眸，似乎还能闻到她身上的清香，掺着海的味道。
「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让我陪着你。」
我点头，轻轻回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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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当我走进教室不意外惹来许多人诧异的注目，我尴尬地摸摸自己清爽的後颈，似乎真的剪得有些短了。
那些半调侃半劝慰的话语此起彼落，像是什麽下一个会更好啊，不然就是我想不开了，当然也有人觉得我剪这短发很帅气，等我一一应付完後也上课了，只好哀怨地看向许海岑。
然而许海岑只是捧书浅笑，完全不理会我的哀号，我甚至觉得她可能会笑我自作孽不可活，哼，只会看戏的女人！
「老师来了，不要讲话了。」当风纪股长出声维持秩序时，我抬起头一看，恰巧迎上刚拉门走进的老师，我一愣，立刻别开眼，因而错过了她眼里闪过的惊讶。
我摸摸自己的後发，不知为何突然感到有些紧张，明明我是为了自己才剪短，为什麽又在乎老师怎麽看我的？思及此，我轻吁口气，看向已然走上讲台的老师。
她的神情疲倦，不像往常拿着讲义准备上课，而是从一个牛皮纸袋中抽出几张纸，平声对全班交代：「我没有要上课，先给你们讨论毕旅的事。这节课要完成房表，先跟大家介绍一下，第一天我们住在游乐园里的饭店，第二天住在小木屋里，我写在黑板上。」
听闻此言，全班顿时七嘴八舌好不热闹，老师的安静不搭话更显得她有些落寞恍神。而我早已不敢想像老师是因为谁而难过了……
黑板上是老师端正的字迹，她写了这两天饭店提供的房型与人数，有二至四人房都有。当班长拿着分房表来问时，我转头看向许海岑询问：「你要跟我睡吗？」
「废话，不然呢？」
我汗颜。
「那好啊……那我们跟谁睡？」我问得理所当然，班长也不惶多让回我：「跟谁？就你们两个睡双人房啊，不然呢？」
我愣住，然而许海岑在旁插话：「怎样？委屈你了是吗？」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彷佛有好几道冷光朝我扫射，顿时起无数个鸡皮疙瘩。
「我当然是很乐意的！」
「很好。」
总之，我们就这麽定案了，最後只要跟老师说一声就行了。……老师？思及此，我猛然看向老师，她低头不知道在写些什麽，我不禁想，若是她知道了我跟许海岑睡同间房，她会在乎吗？
「如果你在乎老师的想法，可以换房没关系。」许海岑凑近我耳边低声说，我笑着摇头，我知道这对老师而言，并没有这麽重要。
我跟谁好、跟谁不好，其实，她都不在乎。
「都分好了吧？那我叫到号码的站起来，跟我说你们睡几人房还有其他人的座号。」话落，老师一一点名，叫号越是接近我，我越感到局促不安。我的座号在许海岑前面，所以一定是由我来说，那麽……老师究竟会怎麽应对呢？
我们没有正式分手，却已经生疏到彷佛一切都结束了。
「二十三号。」
我深呼吸口气站起身，对上老师平静无波的神情，是那麽寡淡、是那麽凉薄……我低头，轻道：「我跟二十七号两天都是睡双人房。」
「好。」她淡应。
我不敢看老师的表情，但我盼她多说几句话，多问一句也好，然而，她没有……我并不是为了气老师才跟许海岑睡同一间，可是她的泰然自若，真的……让我感到陌生。
我默默地坐下，低头拿出手机，随意滑开萤幕的那一刻，我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