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戰國無雙/小十政/孫政]青碧 — 八、葫蘆

正文 [戰國無雙/小十政/孫政]青碧 — 八、葫蘆

政宗在江户再次见到忠辉。

忠辉与其家老大久保长安登门拜访。长安对政宗很热情,明显对政宗的爱好下过一番苦功,投其所好送了他几件精致的舶来品和极为难得烟草、字画,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政宗亦不禁有些叹服:「你倒是厉害,连唐天竺名书法家的字帖也能弄到手。」长安尚来不及谦虚两句,政宗便在他们面前把字画一撕为二。

「你……」忠辉张口结舌,没想到政宗敢如此无礼。

孙市只是想到:「这东西很值钱的吧……」

长安亦很吃惊,连忙问道:「政宗大人,不知这张字帖有何不妥?」

「没有。」政宗若无其事把那两截字帖重新卷起来,一半放回锦盒里,另一半放到自己身旁,「我的家臣片仓备中守亦对唐天竺的书法很感兴趣,所以我便把半张字帖赏给他。」

「你怎麽不把整张字帖赏他?」

政宗耸肩道:「我自是会用我的方式去对待我的家臣。」

忠辉抽了抽嘴角,不想再跟他说话,负气似的伸手胡乱转动着面前一个球状的模型,他这举动立即勾起了政宗的兴趣:「这是什麽东西?」

长安答道:「这是地球仪,上面绘画了世界上每个国家的所在。」

「世界?这些是南蛮的文字吧?」政宗好奇看着地球仪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陌生文字:「那麽日本在哪儿?」

长安对地球仪上世界各地的所在已了然於胸,随便一找便指了出来,「在这儿。」

政宗冲口说道:「好小!」世界之广大,令他不禁汗颜。他想得到的「天下」,不过是这个世界上的一个小角落。他们在这狭小的国度自相残杀了那麽多年,而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人或许已经走出很远、很远。

「这世界远比我们所知所见更远、更广才对!」忠辉手指着地球仪上某几处海洋区域,眼中洋溢着自信和的光芒:「这些地方或许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有着很多未知的新大陆,我将来一定会把它们找出来!」

政宗由衷赞道:「不愧是家康殿下的六公子,真不简单。」

忠辉给他带来的惊喜实在出乎他意料,一想到这个男孩将会成为五郎八姬的夫婿,政宗实在很期待一个结合了德川和伊达血脉的孩子出生。

「你不用奉承我,我说了我不想当你的女婿。」

坐在角落偷偷拿起葫芦喝酒的孙市听到忠辉这话立即被呛着,咳得眼泪也出来了。

政宗回头横了孙市一眼:「你给我注意点!」

孙市连忙清了清喉咙,正襟危坐:「是!」

「只有你这种目光短浅的乡下大名,才会为争夺眼前一点小土地而失去成为百万石大名的资格。」

长安道:「公子,政宗大人不过是不要家康大人不愿给的东西而已。政宗大人与公子你一般,都是新时代的掌舵人。」

政宗又是警惕又是好奇:「长安你这话是要把家康殿下置於何地?」

长安正了正衣领,以额触地,慎重向他行了一礼,「家康大人偏袒三蒲按针等红毛人,将来恐怕会给我国带来灾难。」

「这话怎麽说?」

「如今世界分为南蛮人与红毛人两派,他们彼此交恶、竞争,而西班牙拥有着无敌舰队,其大炮的威力非常惊人。万一家康大人偏袒红毛人的行径让他们误会我们是红毛人的属国就大大不妙了,所以我们必须有人与南蛮人交好。」

「你想把忠辉培养成这样一个角色?」

「正是。」

忠辉踌躇满志:「我将来定要出海拜访西班牙!」

长安点头赞许:「此志公子绝不可忘。」

政宗诧道:「如此一来,忠辉的立场岂不是非常微妙?」

长安对於他的反应很满意,「唯有由忠辉公子掌管我国的南蛮势力,才能避免天下因南蛮、红毛之争陷於动荡。」

「我倒不认为那些异国人有那麽大的能耐可以在我们的地方兴风作浪。」

「南蛮已在我国紮根数十年之久,不少大名和平民都受南蛮传教士影响而成为吉利支丹。只要他们进驻大坂说服秀赖起义,再集结那些因关原之役而失去领地或主家的浪人……」

政宗打断他:「公然谈论兴兵作乱之事,你不要命了吗?」心下也有些震惊,利用异国势力的对立挑起战事,听起来是异想天开,但亦并非不可行——长安这样的心思已完全越了身为人臣的本分,他不相信家康会看不出来,而家康竟容得下这样的人在身边?

长安捋了捋胡子,「政宗大人,成大事者都是胆识过人之辈。」

政宗置之一笑,「你这个自吹自擂的家伙。」

「我乃猿乐师出生,自吹自擂是我从小练就而来的本领。」

「你本来不是出身於大久保氏?」

「我本姓大藏,曾是信玄公的猿乐役者,有幸被信玄公拔擢为武士。後来武田氏灭亡,我辗转投靠了忠邻大人,也跟他改姓大久保。」

「如果你的本领只是自吹自擂,那麽你终其一生都只是一个猿乐师吧。」

长安挪着身子凑近政宗,政宗不喜欢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酒、金属和脂粉的味道,像是什麽东西在腐烂、发臭,本能地屏了屏息。这个瘦弱的老者一双眼睛透着精明,彷佛事事都在他的计算之中,政宗对他实在生不出好感。

长安放慢了语速:「我的另一项本领,便是能看到地底下的黄、金。」

政宗终於明白家康为什麽能容得下这个人。

「喂!」忠辉不明白他们言外之意,心里惦记的是另外一件事,「伊达政宗,上次的事……对不起……」

「上次……」政宗想起来了,手无意地拨了拨眼罩的带绳子,「我可没空跟小孩子斤斤计较。」

「你别得寸进尺!」

「反正我已经忘记了,这次便当是我们初次见面吧。」政宗不再理会长安。「本来我也有准备东西送给辉忠大人你,只是忠辉大人你是非凡之人,那些东西你一定看不上眼。既然是这样——」他夺下孙市腰间盛酒的葫芦递给忠辉,「只好请你收下这个。」

「葫芦?」忠辉不懂他的意思,糊里糊涂把东西接了过去,「堂堂大名,这种寒酸的东西你也送得出手?」

政宗一脸高深莫测:「葫芦生马是没听过吗?」

「这种事怎麽可能发生?」

「那你拿回去好好参详,我明天告诉你答案。」

送走了忠辉,孙市对政宗道:「你这样戏弄你未来女婿真的好吗?」

「我没有。」

「难道葫芦真能生出小马?」

「当然。」

「算了……不过政、宗、大、人,那个会生马的葫芦好像是我的。」

政宗转着地球仪,随手指了指长安献给他的其他礼物,「这些东西你去挑一件走吧。」

孙市一手按住地球仪,「拿别人给你的东西来打发我,你是有多抠门?」

政宗有些无赖地拿出自己身上的烟杆和烟袋,「我也没有别的好东西可以赏你。」

「这个就很好。」孙市拿走了他的烟袋。

政宗想收回手已来不及,悻悻道:「你又不抽烟,拿我的烟草做什麽?」

孙市笑着把那袋烟草揣入怀中,「小少爷,送人得送你自己上心的东西,不然我收着也没意思。」

「你这家伙……」政宗心里舍不得那烟草,但表面还是装作没所谓的样子。他把那个放着半张字帖的锦盒边交给孙市,「待会帮我叫人带给小十郎吧。」

「你还真的送得出手……说起来,刚刚那个大久保长安……」

「家康不想给的东西,他不仅要了,还想图谋更多,此人怕是不会有好下场。金山银矿也总会有挖完的一日。」

孙市有点担心:「你女婿……」

「你不用刻意提醒那个是我女婿!」

孙市哭笑不得,政宗不喜欢柳生宗矩喊他「小男孩」,又不准自己提「女婿」,这位小少爷真的很难伺候。

翌日,政宗着人把他的汗血马牵到忠辉府上,孙市实在无言以对,这还真是葫芦生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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