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弦歌又回到幻城客栈内。
望望周遭景致，一度疑惑起，方才那是南柯一梦吗？
应该是吧。他想。
如今身在幻城中，出现任何幻境都不奇怪。
偏转过头，身畔的男人望着他，一脸沉思，正欲开口说点什麽，他一张手，冷不防地用力抱紧对方。「我才不会被诱惑，就算他很仙很美，我还是同你一块儿！」
既然幻城能够洞悉人心，那一定是故意打造出一个他心目中最美好的模样，诱他入壳，如此操弄人性弱点，真是太奸诈了，他才不会被骗！
不管那个男人多好、那个地方多美，他也不会动摇。
岁华被他抱得一愣一愣。「你遇见谁了？」
「不重要，那是幻境。」
「你怎知是幻境？」
「我以前，好像有作过这样的梦。」在很深很深的记忆深处，他不敢去探挖，就让那男人的模样、以及飘着山岚花香的景致，渐渐模糊在时空洪流中。
他很清楚知道，那只是梦，一段很美的梦境，不是真的。
岁华拍拍他的手，他松了松力道，看着对方起身，拧了湿布巾蹲在他身前，为他擦拭沾了尘泥的脚。这麽好、这麽疼他的岁华，不管再给他选几次，他都还是要选他！
岁华擦拭脚趾缝间的泥，拈下一片沾在脚底板下的粉色花瓣，敛眸凝思。
「可知你哼的那首曲子是何名？」
「破空曲。」
「那人告诉你的？」
「对呀。」弦歌便把幻境中的一切，一五一十、如实交代了，包括男人的模样、他们的对话，以及最後被推入一面铜镜里的事。「我还吃了人家一块糕……」
岁华听罢，沉吟道：「弦歌，那恐怕不是幻境。」
「咦？不是吗？」那怎麽会跟他作过的梦一样？
「那面铜镜，是天界神物——太虚镜。」破空曲，能划开时空结界；太虚镜，能够逆转时空，这事儿，就这麽赶巧地让他给遇上了。
「你说——我是撞进时空结界，遇上了许久以前的人？或神？」
「对。」就他所知，会弹破空曲的，唯有一人。
他大致有底，弦歌是遇上谁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至此，岁华总算是悟了，正因为有弦歌来这幻城一遭，世间才有了东皇那一点心尖血。
「弦歌。」他轻唤道。「你遇到的人，是东皇神尊，身殒前的东皇神尊。」
「啊！」那他还一边吃人家的糕，一边说要挖人家的心尖血，太失礼、太失礼了。
「我想，他不会介意的。」真介意，就不会还惦着要为他留下这点心尖血。
岁华摸摸他的头。「你要什麽，他都会给你。」
「你怎麽说得好像很懂他？」
岁华不答，以指为梳，轻轻梳顺他的发，淡问：「他在你心里，很美好吗？」
「唔……」弦歌有些心虚地瞄瞄房顶，瞄瞄地板。
「你方才说，他是你的美梦。」
「该睡了、该睡了，好困啊……」直接倒往榻上，掩住被子。他就不该作死多说话的。
对方还不放过他，追问：「我难道不好？」
「谁说的！」弦歌掀了被，立即道：「我回去就给你搞一把琴来，找全天下最好的琴，你肯定弹得比他好、比他仙、比他绝世无双！」
「我弹琴，谁来磨豆子？谁来赚钱养家？」
「大不了我戒酒了，咱们省着点花。」卖卖家当，应该还可以再撑个千把年。
「好啊。」对方笑意浅浅，很快应了。
「……」他怎麽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什麽套子里了？
「说好的，回去要戒酒啊。」男人拍拍他，若无其事地拉上被子，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