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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失魂落魄的推开诊所的门,小雯一看到就冲了上来。
「怎麽了?」一看就是出了事的表情,「为什麽把东西搬出来?」不是被炒鱿鱼了吧?
「没事,」没特别多说,只是看了一下紧闭的诊室,「傅医生在吗?」
「不在,他出去了,跟薛医生去买东西,应该没那麽快。」边担心边如实以报,「要跑好几个点的。」
「喔。」转身就要走,却被抓住了。
「怎麽了?」她好像没看过梁弦安这麽失落的眼神。
「没啦,」硬是扯起嘴角,「我去外面等他。」又晃出诊所。
其实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她要等他回来,明明知道会受伤,她还是想来试最後一次。
如果她回老家了,就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脚从酸痛逐渐变得没有感觉,马路一头才有了人影,先走来的是薛医生,还笑着朝後头说了什麽,好像挺开心的,既漂亮又显眼。
直到走到门口,两人才发现她的存在,「嗨,弦安,怎麽不进去坐啊?小雯在里面啊。」
摇摇头,摇晃的起身,酸麻的痛感甚至让她有点站不稳,「不用啦,我一下就走。」
「知道了,那我们先进去啦!」声音细柔的很好听,开了玻璃门就往里走,後头的人看她都没看一眼就打算进门。
「傅医生,我能跟你说些事吗?」硬是抓住他的衣角,压下声音中的颤抖跟哽咽。
「你平常有在徵求我同意吗?」没有转头。
「可是就这次,你能真的,」深呼吸了几次,「好好听我想讲什麽吗?」
「你能够说你想知道吗?」
「就一次,你能说你想了解我吗?」能说你其实有些在乎我吗?
我想告诉你我很委屈,想告诉你我将要放弃你,想告诉你我真的很累,而你只要听我说,我就能好起来。
只要你这样说出口,不论是真是假,我就能说服自己相信你。
看他转了过来,紧皱着眉,脸上满满的全是不耐烦。
「梁弦安,请你去跟那些在乎的人说。」
「与其硬逼着人说不想说的话,不如去告诉那些真的想知道的人。」
盯着他看了两秒,低下头,默默的把手松开垂在侧身,又重新抬起头,笑着望着他。
「那好吧,」再吸了口气,「我知道了。」
看着他转身进去,又重新蹲回地上,她知道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但她走不动了。
她知道她刚刚肯定笑得很难看,但她控制不了了。
她在这里受的伤害太多太多了,在老家她从来没有这麽挫折过。
在老家,她没了爸妈,还有爷爷奶奶,也有苏岐,和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邻居朋友,她还能够感受到温暖,还能让她坚强。
但这里呢?她每天过得是什麽日子?每天上班要一个小时她可以忍,被吴杉侮辱她可以忍,在公司没有朋友她也可以忍,被傅于言讨厌她可以忍,做白工创意被偷走她也可以忍。
可一切,一切同时找来的当下,她在乎的人甚至没有一点在乎她。
其实让她放弃很简单,只要在她跌倒受伤时,再踹一脚就行了。
她一直不是一个能够接受连击的玩家。
所以,梁弦安,你的人生怎麽能活得这麽失败?
「傅医生,」盯着玻璃墙外的一举一动,一看到傅于言进门马上就靠过去,「弦安跟你说了什麽吗?」
「没有。」烦躁的抓抓头,好吧,他承认他是在气头上,说的是些气话,可他不知道原因。
梁弦安在他眼里有点像会拈花惹草的花蝴蝶,不知道是笨,还是刻意的,好像不知道,但她似乎很得男生宠,就像这几天庄希平总骂他冷落梁弦安,上次在餐厅看到的男生一脸心疼,还有高子非。
加上前阵子的「前男友」,做到那种程度,她却一声不吭的跟着他走,也让他很烦躁,他不能搞懂她在想什麽,也知道自己绝对是不想要搞清楚的。
虽然这不太干他的事,但看到总会有一把小火烧起来,毕竟这女的天天在他身边绕,却又像有一堆备胎似的,就算不讨厌她,也很难当作没事,亲切的对她说话。
「没有?」小雯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等你很久了耶!而且刚才看她表情很不好。」
「所以?」直挺挺的走进诊室,带上门前朝柜台说了一声,「等一下她进来也不要让她来敲我的门。」
反正她就是这样,一下子就又像什麽事也没有的黏着他。
可小雯看梁弦安只是又在门口蹲了好一阵子後起身,摇摇晃晃的离开。
六月的日子闷得难受,她叫了计程车回到家,收拾了所有行李,又重新搬上计程车,上了客运。
才刚坐定电话就响了,本来还有些期待,可接了起来期望当然没有实现。
「喂。」再拆了两个硬的水果糖丢进嘴里。
「为什麽辞职啊?」那头的人似乎很急。
在乎她的人是有的,不过有时候不是那个他,就不会有帮助。
把嘴里的糖咬成一半,「我想家了。」
「那就回啊,没必要辞职吧?请假不行吗?」
「高制作啊,」细细的把粉碎的糖再磨得更细,嘴里因为不停吃糖已经产生了酸涩感,却一点也没感觉到甜,「我在这里受太多委屈了。」
「这里的人太不友善了。」
「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可是人,是需要被照顾的人。」
她不是一个能被这样欺负侮辱的人,她只是想要找一份工作,赚一份稳定的薪水,过平凡的生活,交一些在乎彼此的朋友,喜欢一个人,为什麽那麽难?
「为什麽我好像注定就是要被抛弃?」
为什麽,她已经这麽努力了,却还是没有办法得到一个好的回报?
为什麽,她每天活得这麽辛苦,忍着所有挫折往上爬,最後却还是被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