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是外婆的第三个孩子,前面的舅舅跟阿姨都早就出国,很少回来
外公很早就走了,外婆的事情大部分是我老妈跟小阿姨负责处理
小阿姨因为离婚的早,没有孩子,这几年就跟外婆住在一起
她们老是吵架,彼此看不顺眼,小阿姨有时候会趁我爸不在,躲来我家
总是大包小包,说再也受不了外婆,一定要住个十天半个月
结果外婆隔天一通电话,小阿姨就又乖乖地回去
我问老妈,你老了以後跟我也会这样吗?
老妈说,你别想,我早就把你踢出去了,死也不要跟你一起住
後面还加了一句,overmydeadbody
笑死我
B的照片寄来没多久,外婆住院两天就走了
我去医院看外婆的时候,还跟外婆插科打诨,叫她快点起来,不要装病,要带她出国去玩
没想到隔天一早医院打电话给我老妈跟小阿姨,说外婆睡梦中走了
老妈很冷静的通知我跟我爸,第一天决定了很多大的方向
我爸从傍晚开始接手,叫我带老妈回家休息
跟我说一定要有人看着,不要让老妈离开我们的视线
我看我老妈平静的脸,觉得我爸大惊小怪,不过还是回去拿了东西,准备搬回家住几天
我先送了老妈回家,再回去拿东西,也就离开半个多小时
回家居然找不到我老妈,吓死我
我冲到楼下要问大楼警卫的时候,老妈抱着两瓶威士忌从外面进来
我接过酒瓶说,买酒干嘛,你又没在喝酒
她说,我妈走了,没人管我了,我可以喝了
外婆走了四天,我老妈才哭出声来,在她房间的浴室,早上10点多,我爸打电话把我从公司叫回来
老妈坐在地上,痛哭出声,我爸要拉她起来,被她拳打脚踢,尖叫我爸不要碰她
我回到家的时候,我爸看来受了好几拳,脸也有点肿,眼镜也歪了
我老妈看来是来真的,下手很重
我扶起老妈,让她回床上睡觉,我爸拿了一颗药丸叫我喂老妈,老妈乖乖吃下,呜呜咽咽就睡了
後来我问我爸那是甚麽药,他说,你妈以前吃了好一阵子的抗忧郁药
我说,我怎麽不知道老妈有忧郁症?
他说,你考上大学那年你妈马上帮你买公寓叫你搬出去,那时候就是你妈最严重的时候,她不让你知道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想问了,他们的事情,很难解
我爸弄了一个有模有样的治丧委员会,从公司派人把外婆的丧礼搞的很隆重
还出钱买机票让国外的舅舅阿姨们,能回来的孙儿辈,都马上飞回来
老妈从头到尾都没有意见,从那次在浴室大哭之後,没看过老妈再哭
连告别式,老妈都只有安静的掉几滴泪
倒是美国回来那几个,哭天抢地,我爸跑前跑後,安抚大家
老妈连抬头看他们一眼都没有,也没说甚麽
老妈有一天叫我陪她回去整理外婆的东西,她说,小阿姨不敢决定
老妈一件件拿出来,还仔细的说了外婆的趣事,逗得我们三个都笑到肚子疼
我想,老妈没问题了
威士忌搬回来的隔天就被我拿走,我带了半箱红酒回来,说是我自己要喝,请老妈做陪
老妈一开始还不愿意,说我搞甚麽浪漫,喝甚麽红酒
後来,她也爱上,每天都要喝一点,後来,我的手机里面出现了几年老妈的简讯,内容都是:
存量低,请补货,爱你,娘
我爸大概在家里住了一个多月,应该是外婆七七的前後,
有一天老妈拿着三个酒杯,给我跟我爸都倒了一杯,然後跟我爸碰杯,说,
谢谢你为了我妈做的这些,她以前就喜欢你,你这样做,她一定很开心,
你也可以去做你喜欢的事情了,我们就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我不会要求离婚,你放心
我看了他们两眼,两个人居然都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翻了白眼,被老妈发现,她瞪了我一下说,
你也是啦,可以滚回去了,每天来磳饭吃,很麻烦
老爸又开始不见人影以後几天,我才准备搬回去,走之前,我问老妈,愿不愿意跟我去一趟美国
我说了B的事情,老妈居然没有拿椅子丢我,或是骂我是混蛋加三级
她说,带上小阿姨一起,外婆在的时候小阿姨都不敢出国玩
叫我订好一点的饭店,安排舒服一点的行程,算是尽孝道
好险带了老妈这军师同行,不然,我可能会帮别人养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