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昊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粗声粗气的道：「干嘛啊。」
「我们要穿什麽？」秦何唯良久，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要是自己去的话还好办些，宰相的官服穿着，可没什麽人敢在自己面前说闲话。
可要是齐昊也去，那就不能穿官服了。
为夫的连个官职都没有，她又怎麽敢再穿去？到时又被说显摆之类的闲话。
「要不……找眉娘吧，我看她好像研究不少。」齐昊有些尴尬，眉娘是自己的宠妾，如今要那麽早便让他们见面，要是相处的好倒也还好，怕的是两人见面後的唇枪舌战。
「好，我先让丫环送我去打扮，让她送衣服到屏风外吧。」
出乎齐昊的意料之外，她答应的极其乾脆，而且说完便踏出卧房。
齐昊虽然不是很在意屋中的打理，但他异常的爱洁，甚至可说是对身子有些洁癖，独独浴池是自己严格要求下完成的，要说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当秦何唯见到如此乾净的浴池时，不免愣了一愣。
要说乾净，那自然是容易的，可不容易的是，浴池里的水竟是热的。
……也太奢华了。
秦何唯默默地看着这蒸气逼人的浴池。
将衣物解下，挂在了屏风左端後，便拿了个瓢挽水简单冲洗身子後才入浴池。
水温有些烫，但却是舒服的。
秦何唯将身子全浸在水下，闭上眼任自己思绪飘飞。
「叮…叮…当……」一声声金属互击之声越来越近，直到声音停在了屏风前。
「想必是眉娘吧，将里衣挂在右侧便可。」
「……全听姐姐的话。」外头传来的是不甘的压抑，一袭淡蓝随後被搁在了屏风上。
秦何唯闭着眼没再开口，只是皱了皱眉。
她都忘了还有宠妾存在，势必下午又得花些时间在这群莺莺燕燕上了。
管家，她哪有时间管?她管国家存亡都来不及了，还要磨着心思敲打齐昊喜爱的女人。
没让眉娘等太久，被搁在右侧屏风上的浴巾先被拉了下来，其次是里衣。
「拉开。」秦何唯撑起了拐杖，站在屏风前淡淡说道。
两边的丫环便乖巧地拉开屏风，收起她昨天的衣服下去了。
「齐昊呢?」秦何唯淡淡地问。
「相公在我房内坐着呢。」眉娘没有行礼也没再说话，但将得意尽显。
「他有没有告诉你基本规矩?」听不出秦何唯的喜怒哀乐，眉娘只好暗自揣摩。
这是在打压自己来着?怕自己的地位不保?一想到如此，她唇间嘲讽的笑便不经意地流溢出。
「这里姐妹相处的很愉快的，到是未有人立规矩。」她声音有些尖锐，但话语勉强还算得上有礼。
秦何唯知道眉娘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她只是想问宫内的基本规矩眉娘清不清楚，改日再带她去打个照面。
但现在她话中带刺，自己也不须客气了。
「那今後，我便是规矩。」
秦何唯声音仍是淡淡的，但当她直视眉娘时，眉娘反而低下了头。
「……全凭姐姐做主。」低下头的她，有些懊悔怎麽就被震慑到了，明明即为不甘仍不敢抬头。
一个女子的眼神怎可锋利至此?
「起吧。」
秦何唯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眉娘，她的眼睛大带着灵巧，看上去娇俏可爱，发仍没有髻上去，仍是少女的样子。
「女孩娇俏些是好的，但可得知礼。」秦何唯私下不喜欢以礼说人，但今日眉娘算是来拜见自己都没有些分寸，那更别说在台面上了。
「妹妹先帮姊姊穿衣吧。」眉娘没有正面回答秦何唯，只是将话题停止。
秦何唯点了点头，也没有深究。
眉娘是有些置气的，她比起其他人的优势就在可爱，如今要缠成髻就是减少自己的优势。
「这是女装吗?」秦何唯冷不防地开口。
「是的。」眉娘被她突然的问题给吓着了，且有些摸不着头绪。
「还是男装比较好，我好撑拐杖。」秦何唯看向眉娘。
眉娘这时才发觉她拿来的裙子是偏窄的，连手臂都不能轻易的举起。
这是自己的衣物，她一直以来动作都过大才会让人量身订做手臂特别紧的衣物，防的就是自己出再其他人面前出了丑，如今只听齐昊说她身版小与自己差不多就拿了这套，到是忘了它本来的功能。
「妹妹倒是疏忽了，我再命人去拿一套未裁过的。」
「你找禁军吧，叫他们拿套我蓝色衣衫就好。」秦何唯说得极为普通，但眉娘的眼角却抽了抽。
当禁军是家里丫环?能使唤就随意使唤，还帮忙拿起衣物来了?
「无所谓的，反正在宰相府都当丫环使，习惯就好。」她似看透了眉娘心中所想，淡淡的劝慰。
天下就您有胆子把进军当丫环使啊宰相大人……
这一刻，眉娘体会到了她们之间地位的差别。
她还想开口说些甚麽，但被秦何唯轻轻一个眼神震慑住，便二话不说的离开浴室，找外面驻守的禁军表明来意。
自从秦何唯搬来後，禁军与丫鬟呈现了奇怪的和平，禁军驻守每个房门外，而丫环则是能到房内或是同主人移动，彼此互不说话但有个共同的默契。
「知道了。」听到眉娘来意的禁军，连看都没再看眉娘一眼便离开，她感到有些不甘，但心中自是清楚无比。
禁军只听从皇上、宰相与禁军统领的话，她自是甚麽都算不上的。
不一会儿，一套蓝衣便出现在秦何唯面前。
秦何唯点了点头，脱下裙後穿上。
「他们为难你了?」秦何唯撇向眉娘，她出去的有些久了。
「自是没有的。」眉娘倒是说的真话，平时那些丫环再灵活也没有禁军来的有效率，可省上许多时间。
「那便是他们个个都怠慢了，我会再多关照他们，倒是为难你久等了。」秦何唯道。
这个速度还是怠慢?眉娘讶异的不知该如何说起。
秦何唯着装整齐後，便撑起拐杖，看向还在纠结的眉娘。
「带我去齐昊那。」不是命令，也不算请求，只是一句淡淡的直述句。
「妹妹知道了。」眉娘也不敢再怠慢，她从未想过自己对丫环的高标竟只是秦何唯对禁军的低标，那是该有多严格?
只是当眉娘带路时，她发觉秦何唯看似走的很慢，但她的脚步或极或缓，秦何唯只是稳稳地跟在自己的身後不出一尺。
越想越奇，可她还没来的及再多观察些什麽，她的房间已经到了。
眉娘示意秦何唯先进房，她饶有深意的望向眉娘一眼。
感情其实她是知礼的?还没多少打压就已稳当成这样，眉娘这女孩倒是看人看的清。
秦何唯轻轻敲了敲门便推门而入，却见到齐昊跟另一个女子在卿卿我我。
「这，这是……」齐昊一见到秦何唯，便有些尴尬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再示意那女子站起身。
可那女子眼神却直勾勾的停在了秦何唯身上。
秦何唯挑了挑眉，直视了那女子，这时她才回过神来，脸颊绯红的低下头。
「……」她站起身行了礼，声音小的如同蚊呐。
而她的举动让齐昊此时尴尬的无以复加。
介绍，介绍自己啊!平时从善如流的那个女子去了哪???
她现在不帮自己缓和气氛谁来缓和?
「妾身小名叮铃……」似乎她没有与齐昊心心相印，齐昊的哀号她一声也没听见。
她说最清楚的就这六字，再下去声音就小到几乎无声了，连介绍都没完全，更不用说解围了。
「叮铃?倒是贴切，起身吧。」秦何唯对打照面便以礼相待的她，不免好感多加了几分。
今日这事她本就不在意，齐昊跟谁在一起做什麽，倒也不能触怒自己。
知礼之人必不难沟通。
小名为叮铃的女子穿着一身粉红，如同她的脸蛋一样桃粉，很是大家闺秀。
「你先回去吧，我等等再去找你。」齐昊看秦何唯没有生气的意思，便赶紧让叮铃先离开。
「妾身先行告退。」她再次行了礼，齐昊眉看出什麽异样，倒是眉娘发现了。
她的好姊姊可是把秦何唯当成男子了，一想到叮铃的脸红，她不由得就想笑。
「梳子。」秦何唯看向了眉娘，她刚刚出来时只用了条带子简单系住头发，这会儿又快散开了。
眉娘本只想拿梳子给她尽快了事，但却从镜中瞥到了在暗处偷看的叮铃。
有些有趣，她眼角不自觉的带了笑。
「还是由妹妹帮忙打理吧。」她不由分说的让秦何唯坐下，自己则慢慢梳起她的头发。
镜中的叮铃脸色仍是红的，可却不是像刚才的羞红，而是有些怒容。
她就是易怒，一碰到自己有些好感的东西就在意的不得了，像现在她帮她梳发，止不定等等就要被冠上个莫须有的罪名了。
眉娘的笑怎麽也藏不住，而秦何唯也从镜中发现到有些怒容的叮铃。
她没有点破二人的互动，反正下午齐昊所有的妾就会全部明白了，现在又何必多费口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