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床说不上舒适,但比神殿里的通铺好多了,只是睡两个男人有些挤。
我穿着里衣躺在床内侧,看着连外袍也没脱还坐在桌前喝着冷掉的茶的千羽,「你不睡吗?」
「这床睡不下。」千羽回道。
「可以的,挤一挤就好了。」
「不方便吧?」千羽面有难色地看着床,「太小了。」
「有什麽不方便的?我在神殿里还是和七个大男人一起睡呢,现在只和一个睡,已经方便很多了。」我嘴上说着没忘把身体往墙边上挪,让出一大块床位给千羽,「快睡吧。」
千羽一副盛情难却的样子,勉强合衣脱鞋睡上床,而且还睡在非常靠外沿的地方。
「你这样不会掉下床吗?」我问。
「不会。」
既然千羽都这麽说了,我也不好拉着他靠向我,两个大男人做这种事太别扭了,我就当他怕生吧,反正床不高,摔下去也不会有事的。
昨天和朔月睡在苍狼坡的那一晚当然没睡好,毕竟是个让人提心吊胆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出事的地方。但今晚这一夜可不同,在墨京的客栈里能有什麽事?
人一放松下就睡得极快,也睡得极熟,几乎是闭上眼没多久天就亮了。
我揉着眼看着窗外微明的天色,估计现在如往常醒来的时间一样差不多是卯时三刻,不过千羽却似乎已经在桌前坐了好一会儿了。
「你醒了啊?」我问。
「嗯。」
「是我吵醒你吗?踢被了?还是对你做了什麽?」
「还好。」
「还好是有还是没有?」
千羽沉默半晌,眉头微蹙彷佛这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最後还回了两个字,「没有。」
「没有就好。」千羽说没有,我就当没有。伸了个懒腰,懒懒地起身洗漱穿衣。
我对好看的人总会忍不住多看几眼,趁着这空档默默打量起千羽。
坐在椅上的千羽正用布擦着剑背脊挺得笔直,像是从小就被这麽要求早已习惯似的,一双乌黑的眼珠如星辰深邃又明亮,如果小姑娘被多看两眼肯定都要脸红。一头长发被梳理整齐以锦带束於脑後,让俊秀却也英气的脸更立体好看,身上那套月牙白的劲装穿得合身又精神,连一处不平顺的皱褶都没有。
看着把自己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千羽,突然有感而发,「我全身都给你看遍了,但是我连你一条胳臂都没看过,这不太公平啊,什麽时候给我看看你的胎记啊?」
千羽擦剑的手顿时僵住,顿了顿後才道:「整理好行李就下楼用早点,吃饱就该出发了。」
看着千羽顾左右而言他,我反倒来了兴致,「我说,那胎记该不会只有你爹娘看过吧?」
我看千羽闭口不言,顿时觉得没劲,不由地抱怨两句:「你不会又要转移话题吧?我问的也不是很难启齿的事吧?」
「我爹娘说不定没看过。」千羽眉眼没抬,淡淡的就回了这句。
「怎麽了?」
「没什麽,家父早逝家母悲恸深居简出,我是奶娘养大的。」千羽别过头,轻描淡写地说着。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是这种答案,心里觉得过意不去。
「没事。」
「其实我是个孤儿,被老滑头给捡回玄武神殿。啊,老滑头就是大祭司,他这人刀子嘴豆腐心,遇到事情特别油滑,小时候我问了好多次我父母的事都被他几句话弯弯绕绕得就带过了。後来我长大就想开了,反正现在过得自在就可以了。」
「你是孤儿?」
「是啊,怎麽了?」
「没什麽。」
千羽才刚说完,就传来敲门声,「你们起了没啊?大懒虫要睡多久啊?」
我一听就来气,打开门对着清禾就骂,「臭清禾!你说谁大懒虫啊!」
「哟!醒了啊?醒了就快下来用早饭吧,别让我家公子等太久。」清禾对我眨了眨眼,一个转身就跳开三步远,说完就招呼也不打的走了,像是怕我拿东西砸他似的。
「知道了,这就下去了!」有白吃的早餐时,我的心情还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