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可能猜不透，但我对老滑头的硬脾气却是摸的清楚，八成是以身殉国，宁可追着真正的玄武王而逝，也不想给北武澈主持继位仪式吧？
想起老滑头锦囊里的字条，心下恻然，一时说不出话。
千羽突然拉住我的手臂让我别走了，「到了。」
「不好意思，居然走神了。」装作没事地笑了笑。
抬头一看，我们正站在黑底金字的江水会招牌下，「江水会？四境第一大商会，来这儿要做什麽呢？你没走错吧？」
「没错。」
江水会在四境稍有规模的城镇都设有分会，通常都在热闹的街市上。我俩只是稍一驻足，就有江水会的夥计过来招呼，「客官里面请，今天要看什麽货？南北杂货茶叶布匹米粮应有尽有－－」
年轻夥计一开口就没完，千羽听了一会儿就打断了他的话，「我找这里的分会长。」
「找分会长？有什麽事呢？」夥计眉头一皱，像是不大乐意。
千羽从容不迫地从腰间拿出一枚只有半个手掌大的玄铁令牌，牌子上写着一个江字，「这个牌子认得吗？」
「认得！当然认得。」夥计瞪着眼睛看着令牌又看着千羽，「你，你是？」
「快去通传吧。」千羽淡淡地提醒道，虽然是和以往一样平静温和的语气声调，在这时候却有种不容质疑气势。
「是。」那名夥计看见令牌立刻脸色一凛，恭敬地把千羽和我请到屋後的静室，接着就通传禀报去了。
静室布置的雅致，有山水挂画，古玩花瓶，还有精心栽植的盆栽可供赏完，想来都不会是凡品，我全身家当只有老滑头给的那袋钱，自然没敢把玩。往窗外看去，还能看到一方庭院，虽然入秋几处花圃都谢了，但也有几处枫红入眼，比这镇上宅子的布置不知道精巧了几倍。
我们在静室里也不无聊，眼花撩乱的百果小点和各地香茗被轮番送了上来，还是我问了千羽吃不完怎麽办时，这行为才被制止了。
大概一盏茶时间，一中年人气喘吁吁地来到静室，屏退左右，对着千羽一揖，「在下是江东第二分会会长何霖，少主难得莅临，小的有失远迎，还请责罚。」
「不要紧，是我来的太匆促。」千羽抬手虚虚扶了一扶，示意何霖不必多礼。
我愣愣地看着千羽和眼前这位江水会的分会长一来一往，觉得特别不真实，但两人又不像在作戏。
「少主是否有要事交代？」何霖起身恭敬地问着。
「没什麽事，就是想传个讯回去。」
千羽摆了摆手，何霖立刻会意让人送了笔墨纸过来，「少主，请。」
千羽走到案边，提笔在纸上写下『千羽』二字，待墨迹乾後就把纸条给何霖收好，「送到总会。」
「是。」
「就这样？」我在一旁看着，原以为千羽会写点什麽快来援手，小心暗夜盟之类的话，没想到只写了自己的名字？难道是什麽暗号吗？
「就这样。」千羽轻轻笑着用肯定的语气把我的话重复了一遍，看我不解的样子，补充道：「这次出来，家里的人肯定在找我，我这一通报信行踪就会被知晓，其他的自然不需要多说。」
「原来如此，还想你的名字是不是有什麽暗号呢。」
接着，何霖还问了千羽需要什麽，住在哪里？要不要把江水会产业里的宅子清出来给他歇息，都被千羽一一拒绝了。
按耐着惊疑不定的心，直到出了江水会後才敢问千羽：「你真的是江水会的少主？」原本以为千羽是朱雀哪个家族的公子，没想到居然是江水会的少主？
「嗯。」千羽点头。
「你怎麽一个人出来游历？江水会各大城镇都有商会驻点，一路上有个照应，岂不方便？」
「我是偷溜出来的。」
江水会是四境第一大的商会，想必千羽家里和那些高门贵胄一样管得紧，不肯让他出来游历犯险。不过如此一来，千羽一路上肯定不如在家时的锦衣玉食，他也难得不以为苦。
「那你还去江水会？这不就叫自投罗网？啊！难不成是因为暗夜盟？」我想到方才午饭时还在为追杀令苦恼。
「带你来是让你不用怕暗夜盟。」千羽眉头皱了皱，「是我想家了，不关你的事。」
「我又给你添麻烦了。」我有些泄气。
「出来一趟，差不多也该回去，说好带你去朱雀玩的。」
「当然，你不许耍赖。」嘴上调笑着，心里却想着不知道三个月的时间够不够把朱雀玩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