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举起工作证,指着staff下面的三个字。
他点点头,「谢佳妤。」然後走向大家。
我还记得他第一次叫我,和他後来喊我、交往後叫我名字的种种变化。
那时他只是看着我的工作证,念出上面的三个字,没有任何感情,照本宣科。
後来我缠着他,他会有些不耐烦地,加重语气地说那三个字。
然後我们交往了,虽然他一样话不多,整天忙着打工,偶尔在我们见面时,他会靠着我的肩膀,放松地吐出一口气,轻声说,「谢佳妤。」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刻,他喊我名字时有种说不出来的亲昵,好像只有我懂他,了解他的一切,他也同样信任我,在我面前卸下所有伪装。
谢佳妤、谢佳妤。
我也仍记得那天,他怒气冲冲地将我送他的後背包砸向我,上面的吊饰在撞击到门板时应声碎了,虽然知道他不可能真的伤害我,我的心却像那颗玻璃珠一样,再也无法拼凑。
「你以为你是谁?」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世界上最丑恶无比的东西,玄关的灯早就坏了,一明一灭,他憎恨的眼神却在阴暗的光线中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向我,「我再也不想看到你!给我滚!谢佳妤!给我滚!」
我曾经觉得,谢佳妤是世界上最好的名字。
曾听奶奶说过,爸爸在妈妈怀孕的时候翻阅许多书籍,还拿去给算命师算了好几次。奶奶说,这是爸爸考虑很久才决定的名字,无奈在你出生没多久他就车祸走了。
我对爸爸没有印象,并不觉得感伤,只是有一个人这麽认真地选出三个字当你的名字,即使我几乎不认识他,却也觉得这个名字身上承载了一些温暖的重量。
奶奶还在时,她会用她有些沙哑的声音喊我,谢佳妤。那时我觉得我是被她疼爱的小孙女。
在妈妈工作还不那麽忙的时候,她会牵着我的手在公园散步,轻柔地说,谢佳妤。那时我觉得我是个被妈妈保护着的幸福小女孩。
然後我遇见了柳绍禹。
刚开始交往的时候,他会说,谢佳妤,不要这样,很多人在看。
我笑嘻嘻地抱着他的手臂,回答我喜欢这样啊。
有时我会在半夜到他打工的便利商店找他,看见我时他会有些生气的说,「谢佳妤,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我会向他撒娇,他拿我没办法,只好任我留在店里,坐在用餐区看他忙碌的身影。
我们吵架了,整个礼拜我们都不理对方,最终他会先低头,传来一封讯息。
其实整个礼拜我都在等Line响起的声音,想着是不是他。
他说,谢佳妤,我们不要吵了好不好。
偶尔在他大夜班上班的之前,我们俩会坐在公园路灯下的那一张长椅上,下午也有兼职的他已经很累了,他会靠在我的肩上,闭起眼睛,叹息般地念着我的名字,谢佳妤。彷佛这麽一喊,所有的疲劳都会烟消云散。
我还记得他第一次抱我时身上传来的热度,他的脸埋在我的颈间,在我们的关系里我通常是主动的那一个,那次他主动拥我入怀,我只觉得世界都是粉红色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谢佳妤。」
「谢佳妤?」他看着面包上的便条纸,疑惑的问,「这是谁?」
小岳学长靠着椅背,摊手说,「我也不知道,一个学妹要我交给你的,她说害你弄掉了早餐很对不起,这个请你吃。」
「你怎麽知道她名字?」他前後看着纸条,上面除了不好意思四个字以外什麽都没有。
「我问她的啊,她原本还不肯说,是刚好有人喊她我才听到的。」
他若有所思,「这名字⋯⋯」
「怎麽了?」
他放下包包,抬起头,我吓了一跳,赶紧往後退,教室熙来攘往的人掩盖了躲在门口偷看的我,他没有看见。
「没有,只是觉得好像哪里听过。」
「这名字很常见吧?」小岳学长说,撕开包装,「我肚子好饿喔,分我一半。」
「喂,我也没吃早餐。」
「有什麽关系,等下就中午了。」
「那你不要吃啊。」
他塞了一大口面包进嘴里,含糊地说,「来不及了,小气鬼!」
我在心里责怪小岳学长的多嘴,没事告诉他我的名字做什麽,这半年以来的努力都毁了。
此时的他还不认识我。
现在是大一下学期,我还没为了服务学习的去参加图书馆的公益活动,小岳学长不知道我是谁,柳绍禹更不可能认识我。在活动之前,我们完全没有交集。
距离学期末还有一个月,我的时数还四个小时,比之前好一些了。为了回避那个活动,我努力搜集了数百张发票,还参加以前根本不可能报名的打扫,七点多就到学校和重修的学长姐们一起清扫教室,这让几乎每天赖床的我苦不堪言。虽然很痛苦,我却每天认份地早起凑时数,就为了不参加那个活动。
就在我即将凑满时数的同时,蔡芮萱得意洋洋地告诉我,她帮我报名了图书馆的公益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