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妈妈还说，一直没有人看过姬雪的小孩长什麽样子，说只要看到长什麽样子，就能确认是不是当年那个男人的小孩。」刘玳琳说完，我下意识拿起课本遮住了自己的脸。
全班女生瞬间兴奋地嚷嚷，男生们则多半搞不清楚状况。这种时候，调皮的男生反而没有跟着起哄，他们安静下来。
值得庆幸的是，当年有照相功能的手机还不普遍，所以没有人可以马上拿出手机拍下我的照片。我趁机跑出去，上课钟声随之响起，她们即便不想让我逃走，也没胆子在铃响後离开教室。
我跑到导师室，发现妈妈身边站了其他老师，而妈妈的气焰似乎没那麽高了。
「你是姬雪对吧？天啊！我以前看过你演的戏啊！」
妈妈的本名当然不是姬雪，不过她的确被认出来了。
我现在进去会不会造成她的困扰？
「姬雪的孩子在我们学校念书吗？」一个四十几岁的老师说，顿时，一些年纪较大的老师都露出了然於胸的表情。
不妙……这样下去不行。
「妈妈！」我大喊，不忘用课本遮住自己的脸。
妈妈转头，赶紧过来拉我的手，「我们先回去了。」
「等等，姬小姐──」
导师在後头喊着，但妈妈头也不回地拉着我离开学校，连书包都没有回去拿。我们上了车，接着回家收拾简单的行李，离开了那一带。
隔天，新闻报导便出现妈妈的消息。
你还记得她吗？
息影已久的女星，姬雪，她曾经轰动一时，却在当红之时引退产子。当年盛传，她所生下的是张姓富商的孩子，但这件事情始终未得到证实。张姓富商的结发妻子，同时也是三行银行的大股东之一丁香玲表示，这些传言都是子乌虚有。而後姬雪完全消失在萤光幕前，连孩子的性别都无人知晓。不过十年後的今天，姬雪的踪迹再次出现，同时我们也得知了当年的孩子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
电视新闻播放着她当年的影视作品片段，以及她和张姓富商同进同出的陈年照片。
「妈……」我小声唤她。
「品珈，你暂时没办法去上学了。」妈妈没有回头，她咬着指甲，身子微微颤抖，「应该好一阵子都没办法上学了。」
「对不起……」我掉下眼泪，觉得自己的莽撞给妈妈添了麻烦。
「不用对不起，我怎麽可能让你被其他人欺负。」妈妈揽过我，「只是……」
忽然，妈妈的手机响了起来，电视上是记者在访问丁香玲的画面，而妈妈看了手机萤幕，脸色有些发白。
「喂……」
「这是怎麽回事？不是说了，一辈子别让我再听见你们的消息？」电话那头传来严肃的女人声音，音量很大，连我都能听清楚。
「这一切都是意外……」
「别再有第二次，你知道的，给你们一条路已经是我最大的宽容。」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妈妈深深叹气，用食指和拇指按压着山根。
我望着电视萤幕，丁香玲正说着：「我和我先生一点问题也没有，这陈年旧闻你们到底还要报多久？」
她的声音，和刚才电话里头的声音好像。
「品珈。」妈妈的声音流露出疲累，「答应我，你要低调，懂吗？我们唯一该做的事情，就是低调。」
「低调是什麽？」我的声音在颤抖，直到妈妈的手擦过我的脸庞，我才明白自己在哭。
「就是安安静静的，不和他人争吵、不引人注意、不要表现得太亮眼，可以吗？」
我指向了电视萤幕，张姓富商正和他的妻子参加某企业的纪念酒会，他们站在舞台上接受镁光灯的洗礼。
「请问您知道最近的新闻吗？姬雪的女儿与您是否……」
「没有的事。」没等记者说完，张姓富商便淡淡回应，揽紧一旁的丁香玲，「我和我太太，都受够了这个捏造的新闻。」
「女明星嘛，为了名气，什麽谎言都会说的，不是吗？」丁香玲笑着说。
我吸着鼻子，「那个人，就是我的爸爸吗？」
妈妈看着我，她没有像以前那样敷衍我。
「我们……拿过他们的钱吗？这才是我们要低调的原因，是吗？」
「品珈，你太小了，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解释，但是……」
「你骗人！你怎麽可以做坏事？」我喊出来，打断了妈妈的话，并且退了一大步，不让妈妈碰触。
当年的我不太懂什麽小三、什麽外遇、什麽婚外情的。
也不会明白女明星攀龙富贵，与政商名流勾搭藉以提升知名度之类的事。
更分辨不出来，我的妈妈是不是会做那种事情的女人。
只是隐约觉得，那好像不是好的行为，而我是由於这些不好的行为诞生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