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钟声一响，学生开始躁动，嬉闹声瞬间自安静的教室里炸开。
「好了，下课。睡着的赶快起床。」数学课结束，张彦凯阖上课本，望向坐在後头的郑巧昕，「巧昕，麻烦你帮我把作业簿送到办公室去。啊，你一个女生搬不动吧。张东……」
张彦凯朝张东颀挥手，对方看到指示站起身。
郑巧昕见状赶紧冲上前抱住整叠的作业簿大喊：「没关系！我一个人搬得动。」
「喔，那就拜托你了。」张彦凯说着，从郑巧昕手中搬去一半的作业簿。
张彦凯靠近的瞬间，身上淡淡的洗发精味传了过来，害她差点把作业簿摔在地上。
「走吧。」张彦凯转身见她迟迟未移动脚步，停在门口说道。
「是！」郑巧昕慌慌张张跟上前。
张东颀坐回座位和朋友们闲聊，但实际上视线却聚焦在两人身上。
郑巧昕走在张彦凯身旁，心脏扑通扑通跳，好像刚跑了百米赛跑。
老师和张东颀真的是兄弟吗？这麽温柔的老师和不知道壶里在卖什麽膏药的张东颀，怎麽看都不像是兄弟。
「巧昕，你是不是常常熬夜？」张彦凯突然侧头望向她。
「没、没有啊？为什麽这麽问？」出其不意的问题，使郑巧昕表情茫然。
「因为你常常会像现在这样一脸失神。」张彦凯笑着侧身靠向她，保持距离後站直身体。
张彦凯蓦地靠近，害郑巧昕脸颊登时涨红。她就是对那样开朗的笑容没有抵抗力。然而脑海一度浮现张东颀愉快的邪恶微笑，又不禁恨得牙痒痒。
「老师！」郑巧昕在走进办公室前忍不住叫住对方。
「怎麽了？」张彦凯挑眉回头看她。
「老师，我想问你，你有弟弟在我们学校读书吗？」郑巧昕紧张地用手指抠着作业簿纸角。
张彦凯笑出声：「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我和张东颀是兄弟，虽然年龄差了十岁。」
「真的？」郑巧昕一度希望张彦凯告诉她，这只是个小玩笑。
学校里姓张的人很多，为什麽偏偏是张东颀？她虽然这麽埋怨，但事实早已摆在眼前，在她眼中像天使一样的张彦凯和恶魔的张东颀就是兄弟。
「是真的。」张彦凯得意地笑，眼睛跟着笑弯，「我觉得我和我弟其实长得挺像，你不觉得吗？」
「是有那麽一点像。」郑巧昕苦笑，但在内心反驳到底哪里像！
「阿颀不喜欢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哥哥是老师，但我想跟你说应该无所谓。他昨天向我提到你。他很少聊自己的朋友，我很讶异。很高兴你们成为朋友。」张彦凯说着走进办公室。
郑巧昕听张彦凯说张东颀提起自己，手臂倏地起了鸡皮疙瘩。她想起张东颀说过目前还没说出自己暗恋张彦凯的事，不晓得那家伙究竟说的是不是实话？
「他说了什麽？」郑巧昕急忙紧跟在老师身後问。
「也没说什麽，只说你是个很有趣的人。」
什麽有趣？她心想张东颀不过是把自己当成掌心里的猎物，想要捉弄一番罢了吧，更别提什麽好朋友的扮家家酒。
她紧接着问：「只有这样，他没提别的？」
「对，我印象中只有那些。还是你想知道什麽关於我弟的事，我可以帮你问。」
「不用，绝对不要问。」郑巧昕猛力摇头。
张彦凯看她反应这麽激烈，噗哧笑出声。
郑巧昕听到老师的笑声不自觉害臊，缩着脖子把作业簿放在桌上。
「谢谢你帮忙。」张彦凯浅浅一笑盯着她看。
老师拜托不要对我和张东颀有什麽奇怪的误会……郑巧昕望着他的笑容发呆，发觉自己又恍神了，摸摸浏海说：「那我先回教室了。」
在她离开办公室前，张彦凯拉住她的衣袖。她吃惊回头，只见张彦凯尴尬松开手说：「巧昕，这个给你。」
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兔玩偶的吊饰，摊开郑巧昕的手掌放在她手中。
「恭喜你考上高中。说真的，我没想到你会遵守约定，开学见到你的时候我很惊讶。本来想说送你文具之类的礼物，但我想你是学生应该自己都有买了，就改买吊饰，现在的小女生究竟喜欢什麽我也不是很清楚，希望你会喜欢。」张彦凯面露青涩。
「喜欢、我很喜欢。我会好好收藏！」郑巧昕把吊饰小心翼翼握在掌心。
张彦凯见她发自内心喜悦的笑靥，不由得会心一笑：「你喜欢就好，高中是人生最青春的时期，要好好把握喔。」
郑巧昕握着手中的吊饰，内心雀跃不已，她本来昨天受到恶魔张东颀的威胁，心情很低落，出乎意料现在竟得到老师的礼物，心情像是坐了云霄飞车一样。
郑巧昕自教师办公室回到教室，坐在座位上露出飘飘然的表情。
老师他还记得我，记得一年前我说过的话。她心想，捧着手中的兔玩偶吊饰，满面春光。
「不就是一只兔玩偶，有这麽高兴？只因为是张彦凯送的吧。」张东颀眯细双眼，侧身将手臂靠在她的书桌上，单手捧脸看她，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为什麽每次提到老师他总要摆出臭脸。郑巧昕在心中纳闷道。
「干嘛靠这麽近！回你的座位。」她从抽屉里抽出课本挡在张东颀面前。
张东颀按住课本边缘站起身，弯腰逼近她的脸，两人的额头就要撞在一起。
「郑巧昕，别忘记我们是『好朋友』，对好朋友不能这麽没礼貌，知道吗？不然我不晓得还该不该帮『朋友』保守秘密。」张东颀沉着嗓音威胁。
「你到底想怎样？」
「我只是想确保你没向张彦凯提起我们之间的『约定』罢了。」
「我才没说！」郑巧昕为了避开张东颀的脸而将身体往後仰，椅子也向後倾斜，半边的椅脚悬空。
要是说了，不就等於直接向老师告白吗？当然不会说。她如此心想。
张东颀阴沉的脸马上浮现出灿笑：「那就好，我确定我们还是好朋友就没事了。还有，你爸妈没教过你玩椅子很危险吗？」张东颀压住椅背上端，让椅子回正。郑巧昕身体随椅子靠向前，鼻子轻轻划过他的脸颊。这麽近的距离，就算对方是恶魔，内心还是不免扑通一跳。
张东颀做出没事的模样，转身坐回自己的座位，一边听音乐一边看漫画。
郑巧昕拍拍胸口深呼吸。
张东颀这家伙，果然是恶魔！她暗自怒骂，双眼狠狠朝张东颀剜了一眼，而对方嘴角勾起，依旧是那张开朗的假面笑脸。
当郑巧昕不再注意张东颀时，张东颀听着音乐眼角瞥向她。张彦凯送给她的兔玩偶吊饰就放在她桌子的左上角，见她不时伸出手指摸摸兔子的头，内心很不是滋味。
他想起昨天在家时，见到张彦凯一手提着便当，另一手提小纸袋回家时的画面。
「难得看到你回家前还会去逛街。」张东颀当时躺在沙发上戴着耳机说。
「你今天又戴耳机上学了吧？都教你别戴耳机了。」张彦凯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客厅桌上。
「没什麽。」张东颀一如往常耸肩忽视哥哥的警告，从沙发上起身，窥看纸袋里的东西，里面装着一个兔玩偶吊饰。
「你的品味真差。大男人买什麽兔子啊。」张东颀用手指轻弹了兔玩偶的额头。
老哥向来很少会买什麽装饰品，今天是吹了什麽风？他心想，眯细双眼看向张彦凯。
「因为不是买给自己用的。」张彦凯苦笑，进房间换下衣服。
「你该不会是要送给那女的吧？」
「那女的？你是说巧昕吗？」
「我可没说是谁喔。是你自己讲的。你和那女的很熟？」张东颀不满皱眉。
「巧昕是我以前因缘际会遇到的小女生，是个开朗认真的人，能再遇到她真不可思议。」张彦凯眼神流露怀念的神情。
「你不会是喜欢她那种三八的女生吧？」
「别乱说。我是老师，她只是我的学生。」张彦凯轻拍弟弟的肩膀，要他少说几句。
「我又没说什麽，那如果她和你年纪相近，你会喜欢她吗？」张东颀硬要问出答案。
「我只把她当成妹妹看待而已。」张彦凯会心一笑，不但没直接回应，也没回答到底是不是要送礼物给郑巧昕。
张东颀停止回想，闷闷不乐地拨弄桌上的橡皮擦屑，同时心想：什麽啊，那只兔子原来真的是要买给花痴女。他们是怎麽认识的？
他见王筱琪走向郑巧昕，两人看着兔玩偶说悄悄话，不时嘻笑，八成是在讨论关於张彦凯的事。
张东颀拿起铅笔在课本上涂鸦，上头写道：「该和好朋友玩什麽有趣的游戏呢？」
他光是这样想着，嘴角不禁画出一道圆弧，手指得意地随音乐敲打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