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范统好不容易让月退听懂这件斗篷根本没有必要穿之後,月退也很乾脆地丢了两个隐身咒--虽然范统也可以自己来,不过既然月退好心要帮他施术,他也乐得捡个现成的便宜。
「日进,你们还要待到什麽时候啊?他们好像还要讲一下耶?」
「再一下就好,我想再观察一下他们的状况……」月退回答时,视线仍旧没离开远方的两人;因为怕被对方发现,所以他们跟风侍、菲伊斯保持了一段不短的距离,从这里只能勉强看到两人的背影,连声音都听不到。
「月退,你为什麽这麽放心让他们两个分开啊?他们都是小孩,都会好好虐待自己啊?」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有一点担心啊!」金发的少年显然没听清楚友人的奇怪发言,一迳盯着远处正在聊天的两人:
不知道菲伊斯说了什麽,风侍转头把对方全身打量了一遍,又回过头;菲伊斯只耸耸肩,回头对风侍露出一个闪亮亮的灿烂笑容……
月退看着看着,一股不知是羡慕还是失落的情绪浮现在他的脸庞:虽然菲伊斯对自己很好,总是像大哥哥一样地照顾自己,也会对自己笑,就算无奈也只会揉揉他的头发、从来不曾发火,可是他还是能从菲伊斯和风侍的互动中感觉得到──风侍在菲伊斯心中有着很特殊的地位,任何人都不可取代的地位,或许就像那尔西之於自己一样的重要吧?
如果菲伊斯再也不想回到西方城了怎麽办?
突如其来的问题闯入少年的内心,使他瞬间惊恐了起来──不行!菲伊斯也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是我的臣子、西方城的梅花剑卫,如果他不想回去的话──
「──对了,伊耶哥哥曾说我如果在这里停留超过三天,就带百万菁英来东方城『救我』,那我只要留在这超过三天,等伊耶哥哥来时,把风侍一起带回去就好了嘛!有这麽多人应该可以把风侍带回去吧,伊耶哥哥这麽重视人才,风侍一定没问题的,这样菲伊斯就不会想离开西方城、也不会一直对风侍念念不忘……」
范统默默地听着朋友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将「作战计画」全说了出来,他在一旁不禁出了满身的冷汗,陷入「该不该开口阻止对方」的纠结思考中:不阻止可能会引发两国大战,阻止的话……其实是自己太小题大作了吧?应该没这麽严重吧?月退不会真的让鬼牌剑卫来吧?
「范统!」月退突然回头,一个可爱又天真的笑容出现在他清秀的脸上:
「东方城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可以让我玩超过三天的吗?」
「……当然有!拜托你留下来玩吧!」
很凑巧地,就在月退跟范统讨论两国间重要议题的当下,神王殿内的东方城高官们也正在讨论某个话题,话题中的人物正好跟月退等人讨论的一模一样。
「陛下,臣还是认为让风侍跟梅花剑卫单独出去有失妥当。风侍刚上任,不善处理外交事务,恐怕受到梅花剑卫的出言蛊惑,请让臣前去协助风侍!」
「死违侍你怎麽老是喜欢打扰别人约会啊!小风喜欢去哪就去哪,你去干嘛?」
原本正低头跟珞侍提出请求的违侍,听到这句话,气得怒叱:「音侍,请你注意你的用词!风侍可不是出去约会的!谁知道那个梅花剑卫存何居心?如果他企图对风侍不利的话──」
「违侍,」坐在王座上的珞侍阻止了两人的争执:「我知道你很担心风侍──」他抬手阻止了欲反驳的违侍,淡淡地说:「不过,我不认为风侍会受到梅花剑卫的影响,至少不会因此而离开东方城。」
「可是陛下──」
珞侍的眼神移往另一名保持沉默的侍身上:「绫侍,让月退他们跟过去好吗?我们不用去看一下吗?」
被点名的绫侍微微偏了偏头,表情带了点玩味:「喔?我以为你允许他们穿斗篷出去,其实是自己想跟出去看看?原来是我误会了吗?」
珞侍一听,严肃的脸上顿时泛起一片潮红,吞吞吐吐地说:「那只是在开玩笑,我、我只是有一点点想而已,再怎麽说我都是东方城的国主,跟踪这种事,实在有点……」
「东方城的陛下是您真是东方城的福气。」
语气平淡地说完,绫侍没有理会珞侍因为这句话而变得更加红透的脸蛋,只是不疾不徐地开始阐述自己的看法:
「晨风现在是东方城的『侍』,是背负『侍』名号的其中一人,他很清楚自己的职责,他不可能会做出背叛东方城的事情。即使他因为梅花剑卫的关系而对东方城有所怀疑,依旧不会改变他是东方城的『侍』,以及这里是他『唯一归处』的事实。」
东方城的五侍之一,能去哪里、能逃到哪里?东方城是风侍唯一可以堂而皇之存在的地方,就算西方城愿意收留他,他又该以何种身分面对全东方城、甚至全幻世的人民?
绫侍知道那个人高贵的皇室血统里,埋藏着一颗骄傲且自尊心强烈的灵魂,绝对丢不起这个脸,所以他很早就打算将晨风提拔到「侍」的地位。
当巨鹰的脚爪被桎梏所缚,即使那双傲人的翅膀曾翔於苍穹之中,此刻也只是笼中之鸟而已。
「违侍,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违侍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麽,最终却僵硬地转开了视线。
不是没有犹豫,不是不想质问,不是没有过怀疑──这样对他,真的对吗?可是,身为东方城的侍,违侍觉得自己没有立场问出这个问题。
为了东方城的和平与繁荣,一些人的牺牲是必要的,违侍只能如此说服自己。
「不过,那个梅花剑卫倒是必须好好处理一下。」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在场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到绫侍的身上:
「什麽意思,绫侍?」
「那个梅花剑卫,你想怎麽处理?」
「老头,梅花剑卫是谁啊?」音侍依旧状况外。
绫侍的视线越过珞侍阁的大厅,望向窗外,目光深沈地开口:「风侍可以不用担心,但那个梅花剑卫可能造成的影响却不得不防。」
「所以我刚才才说要由我代替风侍──」
「这是我们的机会。」绫侍打断违侍的话,其他人都不解地看着他,等着他解释。
「晨风来到幻世时,就是因为无法探测到他的记忆,记忆才会被我封印起来的。现在来了个认识他的人岂不正好?只要能从梅花剑卫那里得知风侍的情报,我们就能更好地掌握住风侍,更进一步控制他。有必要的话,也可以考虑修改梅花剑卫的记忆,修改成对我们有利的状态。」
珞侍因为这番话陷入了沉思,违侍则提出了疑问:「万一梅花剑卫的记忆也不能探测呢?」
「那就拉开他们彼此的距离,阻碍他们互相接触的机会。不过我不认为会有这麽刚好的事情,尤其梅花剑卫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只是银线三纹,连你都可以应付。现在的问题只是动手的时机而已。」
违侍因为绫侍的话显得有些恼怒,却没有当场发作,珞侍接着问:
「那就趁这几天梅花剑卫在这里的时候动手吧?等他回去後,要见到他也比较困难。」
不料绫侍摇摇头:「有少帝跟着,风险太大。探口风虽然可以,但效果不大,即使梅花剑卫愿意说,也容易让风侍起疑,怀疑我们正在调查他的事。」
「唔……」这种国际现实与国内政治的复杂情况让珞侍有些烦躁,他揉了揉头,这时违侍也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想怎麽做?」
绫侍淡色的眸扫向违侍,一道绝丽的笑自他唇畔漾开:
「想办法将梅花剑卫单独留下来。」
「哈、哈啾!」
菲伊斯搔搔鼻子:奇怪,今天天气这麽好,太阳不大又温暖,怎麽会突然打喷嚏呢?
坐在他对面的风侍也看了过来:「会冷?」说罢站起身准备关上窗,菲伊斯连忙阻止他:
「不不,今天天气这麽好,刚才大概是有人在想我吧,哈哈哈!」
风侍闻言也重新坐下,他优雅地拿起纸巾擦拭双手,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吐出来的话却句句都是讽刺:
「喔?是少帝陛下吗?毕竟这个小包厢有隔音,他们想偷窥也不容易,还是你要出去报一下平安,以免少帝误以为我吃了你呢?」
现在时间已经中午,风侍带菲伊斯到一间有隔间的小餐馆,虽然没有拿出侍符玉佩「包场」,但他也下达了明确的「除了餐馆服务员,任何人不得打扰」指令,因此隔壁几间包厢都被清空,某两位跟踪人士自然也无法进来了。
听到对方的话,菲伊斯也只能尴尬地乾笑几声;他们很早就发现恩格莱尔及范统跟在背後了,本来以菲伊斯的能力可能还无法发现,但对方身上的黑色斗篷太引人瞩目,连路人都在议论纷纷,他们两个还不知道就太说不过去了。
连菲伊斯都注意到的话,更遑论风侍──尽管风侍只是深紫色流苏,但他的真正实力高於他的流苏阶级,菲伊斯对风侍的记忆则停留在「王子殿下」的印象,因此两人都心知肚明:风侍一开始就发现了被人跟踪,只是一直没有点破而已。
菲伊斯心虚地不敢看对方,但还是替自家皇帝的脱序行为辩解:
「陛下他只是担心我表现不好,给你添麻烦而已……我刚上任不久,迷迷糊糊的常搞不清楚状况,陛下是为了我好,不是想跟你过不去啦!风侍大人,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放在心上。」
当然,菲伊斯知道恩格莱尔提出「请风侍带自己参观东方城」是为了想增加他们的相处机会,至於跟踪大概是放心不下他……陛下您还真是……
菲伊斯感到无奈的同时也有些感动,但又不能对风侍说实话,只好通通推到自己身上,希望对方不要对陛下有不好的印象,只可惜风侍似乎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我听闻梅花剑卫早在半年前接任魔法剑卫一职前,就已经开始替陛下及鬼牌剑卫处理公务,到现在少帝陛下还会替你担心,看来你这剑卫似乎做的不太称职啊?」
「是啊是啊,我还有待磨练呢哈哈哈……菜上来了,风侍大人也快吃吧!这一餐劳驾您请客了,下次你来西方城,我一定请你吃西方城最好吃的餐馆!」
「你确定你知道西方城哪里有餐馆吗?」
王子殿下,你真的失忆了吗?
这句话不晓得今天第几次出现在菲伊斯的脑袋里。